可是君慕息却熟悉他们,他每日往秋风殿奏琴,守在秋风霜外的宫人们个个眼熟。
但是他却没说话,依然负手站着,那宫人还想问几句,可是嘴巴张开时,却总感觉对着这样一个人根本无法再问出任何问题。
事实上,适才那一句“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现在在皇宫里”,都是他酝酿了好久才过来问的。
他是秋风殿的宫人,过来问这一句是他的义务,可义务也只尽于此。
如今皇宫这个局面和气氛,他的明天会在哪里都不知,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这位公子貌若谪仙,眉眼间又蓄含着浓烈得叫人看一眼都觉压抑的哀伤,他步步后退,再不想在他身边多站一会儿,只怕那种哀伤会蔓延到自己身上来。
宫人退下了,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来问他是谁,能够与他站到一处的,就只剩下白惊鸿。
“国君到弥留之际了吗?”
他开口,问白惊鸿。
白惊鸿点头,“医官施针用药,还能坚持一个时辰。”
想了想,又主动问了句,“四殿下有没有阿染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着做的,可是到最后关头了,她要是再不出现,这场戏该如何唱下去?
国君一旦驾崩,宫中必乱,这种时候不控住皇宫可就来不及了。”
君慕息轻轻地“恩”了一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道:“不急,该来的人总是要来的。”
说罢,却忽然转了话题,他问白惊鸿,“适才本王扶你一把,为何躲了?”
白惊鸿面上泛起一层苦涩,“残花败柳,满身污浊,如何当得起东秦四皇子的搀扶?
四殿下就别为难惊鸿了,能够站在这里,我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也放下了所有的脸面。
我这个人,从前骄傲惯了,如今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到了最底下,脸是能豁出去了,心里却还是有些障碍的。
蒙殿下不嫌弃,能与我说说话,但事实上,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微偏头,看向她。
此时的白惊鸿穿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若不是她说,任谁都想不出这个女子曾经经历过什么,又如何把这一生过成连自己都嫌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