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有些复杂。一开始是一种发霉纸张微甜的气味,之后才变成了一种酸腐的味道。在魔药服用完之后,他立刻就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脸部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伸手去碰了一下,于是他在自己的脸颊上摸到了一个显眼的眼球。
视野变得异常开阔,宽广,以至于超出了正常人的视角范围,仿佛在用广角镜头看着世界。
他看向谢尔德的眼眸,那里面映射出的是一个扭曲的他,双臂缠绕着深紫黑色的蛔虫,那些肮脏的东西在他的手臂里钻进钻出,正在重新缝合他的血肉。
细密的嘶语声比平时来得晚了一些,他深呼吸开始收敛灵性,进行冥想,视觉化出一个辉光闪烁的球体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隐匿贤者的声音在他耳边骚动,但并不如以往那么真切,也因此没那么容易摧垮理智。
然而这种庆幸只持续了半秒不到。
在刺耳的咔哒一声当中,他明显意识到这一层星体层的保护碎裂了。磅礴的信息洪流裹挟着无意义的单词充斥着他的脑海,动摇着他的心神。血液随之开始从身体各处涌向大脑,试图尽力接受它灌输的讯息。
他的四肢变得冰冷,苍白而萎缩,在血肉里流窜的蠕虫也随之变得缓慢,只觉得脸侧一滑,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就滚到了地上,眼球转动着,转向他自己。
讯息的灌输变得越发凶猛,撕扯着他的神经,那种疼痛让他想要敲碎自己的颅骨,把它砸的稀碎来缓解这种迫切的苦楚,像老鹰叼着他的神经朝着脑袋外扯,但却总是扯不断,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撕扯,鸟爪踩进他的大脑深处,挤出血水和脑浆。
砰。
他猛地把自己的脑袋朝着地面撞去,又一枚眼球从面颊的肌肉和骨骼中喷出,缓慢地滚落到地面,从那里面涌出来的不是血,而是变成数据溢散掉的几行数字。
砰,砰,砰。
他咆哮着不断撞击自己的颅骨,把脑袋撞得血肉模糊,发出可怖的尖叫和粗野而不连贯的喘息声,他蓬松的长头发粘附成股,大脑上崩裂开的裂纹一条接一条,用血水把头发聚拢,呈滴流状顺发丝撒在地面。
谢尔德似乎正在竭力对他使用安抚,他隐约能感到一阵暖意给了他撑下去的动力,在那从后脑涌入,在左右脑里盘旋的知识漩涡中带来了一丝星火。
他伸出血肉模糊,溃烂成虫巢的右手,想要去碰一下那一簇星火。
在谢尔德面前,那团血肉模糊,不断自我崩溃的怪物身上开始冒出木耳簇般的人耳群,朝着他伸出蛆虫蠕动的右手,每一个虫巢的间隙都是一张扭曲的人脸。它分开上下颚,用漏风的嗓子朝着他说话,他镇定下自己的心身,继续对这团烂肉使用安抚...
然后他听清了。
“sh...sh....杀...杀了...我——”
他会惊慌吗?
他会逃走吗?
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桌上的左轮手枪,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