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李绥将帕子收入袖中,抽出自己的丝帕轻轻缠绕包裹。
几乎是在同时,赵翌听到一个极轻极低的声音萦绕在他二人之间,稳稳落在他的耳畔。
“彭城长公主与撷利可汗阿史那贺成有私情。”
听到李绥的话,赵翌深眸蓦地一顿,只见李绥已然收起了笑,眸光平静地与他道:“若我未推错,彭城长公主佯装说服突厥大可汗阿哆侯与上官氏结盟,实则暗地里已与上官氏离心,意图操纵突厥内斗,扶持阿史那贺成上位,再铲除上官氏、杨氏、还有我李氏——”
少女的话简单不起一丝波澜,赵翌只觉得仿佛她此刻与他说的并非事关自己性命之事,竟能如此冷静地看着他,笑语出声道:“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同盟之礼。”
看着少女眸中的笃定,赵翌只一眼便能读出她的话中深意。
她是想让他在西域查清彭城长公主与撷利可汗一事,将此事作为关键一棋,待到日后彭城长公主与上官氏发动叛乱之日,便能作出逆转之局,既能一举铲除让李家如芒在背的敌人,还能助他再立不世之功。
看着眼前的李绥,赵翌心下大为所动,眼前人计之深远,岂是一个普通十六岁闺阁女儿所有的。
只可惜这样的女子,前世里却是囿于杨延的宫廷,囿于杨延的猜忌之中,不得施展,遗憾而终。
这一刻,赵翌恍然想起他与李绥明争暗斗的前世,却不曾想再睁眼来,他们竟真的站在同一条船上,结为同盟,甚至是夫妻。
念到此,赵翌唇畔不由浮笑,但就在那电光火石间,他却突然觉得,自重来一世,一切好似没有变,可一些又真的改变了。
譬如,她和他。
“郡主放心,今日之礼,翌必回之。”
听到赵翌郑重的承诺,李绥眸中微浮笑意,双手托起面前茶盏,对向他缓缓道:“御陵王一诺千金,我相信。”
“请。”
待二人饮了茶,李绥适才出声轻唤,只听得门被缓缓推开,门外守着的晚妆与宗明皆循声进来,当看到李绥手中染血的丝帕,晚妆瞳孔一惊,但看向二人面前盛着血水的玉碗时,再看到赵翌同样的伤口时,晚妆已是平静垂下眼眸,恭谨地跪坐到李绥面前道:“奴婢为您包扎。”
正当她抽出李炜让她提前备好的雪白纱布,正要再探袖中那瓶娥皇膏,便听到一个物事被放在案上。
“这是我军中先生所制的伤药,药力温和,药效却快。”
说话间,赵翌看着李绥的伤口,随即对她道:“女子皮肤娇,用它只三日,伤口便能痊愈,完好如初。”
“多谢。”
在李绥的示意下,晚妆缩回手,低眉取过那伤药,轻轻将药粉撒在伤口之上,果然冰冰凉凉,如清风熨帖而过,没有丝毫刺痛,待晚妆再为她缠绕纱布之时,便听到赵翌已是起身道:“既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郡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