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信纸折齐,忽而听见门口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天色已深,隔着憧憧树影远望过去,魏璇一身玄色长衫,正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轻薄的衣料搭配领口精密大气的滚边金色刺绣,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矜傲之气。
他将缰绳递到纪桑手中,唇瓣微动,不知嘱咐了些什么,随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举步向内走。
“质子殿下,”周旖锦在身后唤他,“这几日怎么都回来这么晚?”
天色已几乎全暗下去了,只余微红的暮霭漂浮在天上。
她的神色平静如水,可仔细一看,却能感觉到其下隐隐流动的压抑,仿佛海中暗礁。
走到跟前,隐约听见魏璇略有些粗重的喘息声,男子身上的热气透过单薄的外衫扑面而来。
这几日他连连出宫,虽有职务之便,但仍是太过频繁了些,而每次回来都暮色已沉,想来他入宫的时辰也不会早,多半是赶着太极门落锁时策马疾驰回来。
魏璇似乎没料到她的到来,神色惊慌了一瞬,转眼便低下头:“微臣在宫外有些事务,让娘娘担心了。”
他出征又受伤,折腾数月耽误了许多事,玥国内政斗得厉害,如今他愈发忙起来,时常私自出宫接见些重要的人物,假借公务隐藏行迹并不难,只是同住在凤栖宫,时日一长,他自知也瞒不过周旖锦的眼睛。
“是吗?”周旖锦眼神在他脸上轻扫而过,不经意似的问道。
魏璇吞了下口水,神情十分郑重,沉声道:“是,娘娘。”
周旖锦面色如常,殷红的朱唇却轻抿起来。
魏璇倒是口风严谨,丝毫不肯与自己透露半分,不过这么多时日过去,她早已摸清他一贯的作风,并未因此而诧异。
周旖锦未再纠缠,想起正事,走上前一步,将手中薄薄的信件举起些,在他眼前晃了晃:“劳烦殿下帮本宫送趟信。”
这些日子她送去周府的信大多是魏璇代为相传的,既可频繁往来,又能避开魏景的眼线,便利了不少。
魏璇点了点头,正伸手要接,周旖锦的手腕却一翻,那薄薄的纸张径直顺着他的衣襟滑进去,安稳地装在其中。
周旖锦故意直视着他闪动的眸子,唇角轻轻勾起,纤长的手指又妥帖地在那信件处轻轻压了压。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她指尖沁凉的触感便骤然印在他起伏的温热胸膛上。
魏璇的目光下滑,落在周旖锦那柔软又白皙的手指上,冰冷得厉害,忽然令他产生一种难言的冲动,想要将她的手抓牢,放在掌心一点点捂热。
他直视着她含笑的面容,这念头立刻顺着那一点突兀的冰凉攀缘而上,钻入身体,连心脏都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