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过了一会儿,却见胡怀潆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多言,本宫跪着便是。”
她知晓从前兰嫔曾受了周旖锦的罚,怀恨在心是必然,如今草木皆兵,若自己再与之冲撞,恐怕周旖锦那畔会更难过。
养心殿侧边的积雪深厚,跪上去,寒意顺着四肢百骸流淌。来往的人不少,皆是对她指指点点,其中本有几个想一探究竟者,听闻她与周旖锦的关系,也都望而却步了。
胡怀潆小产以后,身子到底是落了病根,十分虚弱,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已僵得不听使唤,手指也止不住打着颤。
再忍一会儿,便都过去了。
她闭上眼,沉默地忍耐着。
不远处,隐约传来靴子踏在雪面上沙沙的声响。
“前些天你父亲不是刚给你一笔钱,又拿去喝花酒了?”魏璇走在萧平身边,养心殿边,二人都规矩地并肩而行,说话声音也压的很低。
“你是知道我的,”萧平嗤笑了一声,胳膊肘忍不住顶了魏璇一下,说道:“为了老头子放心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罢了,魏兄入戏太深,怎么还当真了?”
“那你银子都去哪儿了?又要从我这儿借?”
萧平挑了挑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羞赧地开口道:“都收着呢,给一个舞女赎身,还差些。”
“舞女?”魏璇显然来了兴趣,刨根问底道。
“诶——你可别多想了,”萧平的声音越压越低,几乎凑在他耳边说道:“说实话,我都不认识那舞女,不过是那老头子硬要安排我见什么刘家还是杨家的大小姐,寻个由头推诿过去,叫那大小姐知难而退罢了。”
“可笑,你当还能瞒多久,你父亲早晚要疑心。”
“那没办法,我不像魏兄你潇洒,伤了我妹妹的心,如今她在宫里那女官学堂混的如日中天,都不愿回家去了。”
“你——”魏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却看见萧平顿住了脚步,望着前方,目光都直了。
宫道旁,胡怀潆独身一人跪在雪地里,两旁人群都绕路而行,浅淡的日光透过檐角在她周身落下半片阴影,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灰色空间。
还没等魏璇回过神,萧平已三两步跑上前,他跟在其后一并走进,看见胡怀潆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着,嘴唇冻得青紫,脸颊却浮上异常的嫣红,显出几分病态。
萧平往日风流不羁的神色全然褪去了,郑重地站定,旁边看守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将原委告诉了他听。
他只愣了一下,目光在胡怀潆身上一带而过,随即在身上翻找了一下,从荷包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来,趁着四周无人,塞进小太监手中:“此事你就当不知。”
说着,萧平又低下身,迅速在胡怀潆耳边道了一句,旋即面不改色抬起头来,扯着魏璇的袖子便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