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冷声狂笑:“鲁泰,你竟然跟我说没什么可说的?我没记错的话,你祖上一直便是天门山人士,其中鲁宏老祖更是与顽山老祖旧识。后来三伐天门的时候鲁宏老祖被大衍设伏围杀,你鲁家被趁机血洗了满门。顽山老祖顾惜旧情,这次才破例将身为遗孤的你收于门下,虽然不是弟子的身份,但授业解惑却于亲传弟子一般无二,尽皆倾囊相授。顽山老祖闭关前,你当着我们的面亲口发誓只要你还在,太虚宫的大门便由你来守护,绝不让顽山老祖担忧。可如今才过去了多少年,算算也不过千多年罢了,你的誓言竟然就自食了!鲁泰,我赵义倒要为了为了你,你,到底还有良心吗?!”
“良心?呵呵呵呵......”
怜悯的看着赵义,鲁泰无奈的摇摇头,轻声笑道:“也罢,总归是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之后也要回去了,有些事情便于你讲个清楚,让你和太虚宫输个明白。其实,我家祖上并不是天门山人士,而是大衍的一位银甲统领。五千年前,当时的衍允皇二伐天门山失败,撤退前得授皇令命我祖先隐姓埋名留在天门山作为大衍的眼线,代号隐刺。此后很多年,我鲁家这根刺一直无法钉进太虚宫的内里,再加上默堂的存在,先祖只能谨小慎微的活着。本以为打入太虚宫还需要很多很多年,谁知阴错阳差,千年前时任家主鲁宏意外与太虚三祖之一的顽山老祖相识,这才让我鲁家的手终于有机会捅破外皮,触及到太虚宫的内里。”
“既然如此,那鲁宏为何会被设伏为杀,而且你鲁家满门也被......难道?!”赵义震惊的望着鲁泰,脸上血色尽退。
鲁泰投了个赞赏的眼神,点头微笑道:“难怪区区一个宙字阶会被百劫道人收在身边,赵义,你果然机敏。没错,那是一场戏,是事先安排好的。鲁宏老祖以自己和鲁家的灭亡为代价做了一场豪赌,赌顽山老祖不会坐视不理,任由我这个遗孤自生自灭。老祖大智,他赌赢了,顽山老祖果然收我入门,虽然很可惜只是寄养而非收入亲传弟子,但这也足够了。太虚宫的核心,我们鲁家满门性命铸就的这根隐刺,终于扎了进来。”
“你疯了!鲁宏是疯子,你也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赵义摇着头喃喃道。
没错,鲁宏是个疯子,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来博一个打入太虚宫高层的机会,这人已经不能说是心机深沉或者心狠手辣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鲁泰也是个疯子,死的可都是他的家人朋友,听说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整整一月水米不进,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这些也都是故意装出来的话,那鲁泰简直就是疯子中的疯子,一个冷血到连亲人的惨死也不能打动他分毫的疯子。
这人的心究竟得硬到何种程度,才能让道心毫无滞碍的一路修行到现在这种境界。
他,还是人吗?
“错了,不是我疯了,只是你太幼稚了而已。”
点点赵义,鲁泰用往日里替他解惑的语气温言道:“你之所以这么气愤,是因为你心向的是太虚宫,太虚宫的荣光在你心里重愈一切。而我鲁家上下,自始至终都是心向大衍的,大衍的荣光对我们来说也重愈一切,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各为其主而已。立场的不同让我在你眼里是个疯子,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在我眼里又何尝不是呢?”
赵义满脸充血,怒气冲冲的想要驳斥,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抢先替代了他。
“你错了。”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飘然而至,没有警惕戒备,而是一如往常讨论道法一样的站在那里,其中那个男修一脸认真的摇头否定。
“呵呵,檀休,小颖,你们来啦。”熟络的打个招呼,鲁泰脸上也半点没有身为敌人的自觉。
两人微微颔首,其中被叫做小颖的女子轻声道:“鲁泰,今时今日,小颖的称呼已然不合适了,以后还是喊我步颖为好,免得让人嫌隙。”
“随你。”
鲁泰微笑点头,旋即向檀休问道:“你说我错了,何解?”
檀休正色:“鲁泰,我早先便觉着你的道有所偏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的道心看似浑圆如一,实际仍有死结。没错,立场不同,确实是各为其主,无论你做了什么伤害了谁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为了打入太虚你鲁家不惜以满足性命位筹码,这种事我太虚宫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想必顽山老祖以前也曾这样与你说过,你是太虚宫的人,你也是个修士,但在此之前,你首先应该是你自己,你应该是一个人,而非工具。”
鲁泰并不赞同:“你说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不过都是空话而已。我是自己?如何能是?我鲁家自祖上开始便是大衍的隐刺,一直传承到我这一辈一直如此。我就算想做自己,可我头顶上还有先祖的嘱托,再上面还有大衍皇朝的遮天之掌。即便抛开这些不谈,无论哪个人也不可能真正的是自己。我们的头顶上还有天,还有仙,还有其他很多现在的我们可能无法理解的事物存在,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在知或不知中被摆弄着的,我们从未真正的能成为自己过,哪怕是一瞬间,檀兄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