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咂出言外之音,不动声色地笑,“是养孙女长大的祖母教的,从前孙女生病,养祖母便是编这样的平安结祈盼孙女康复。”
本是词不达意的话,却叫殷老太太沉默起来。
其实沈南宝也是个可怜见的。
还不记事的年纪,她生娘顾氏被杜小娘构陷与人通奸,虽说这事后来得了澄清,但这事污糟糟牵连了一大片的人,就是大娘子彭氏也在这样的对峙里落了胎。
大夫说了,大娘子怀的是个哥儿。
行四的哥儿,还没取名的嫡出,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为了平息大娘子的怨怒,又加之五姑娘的出身本就饱受争议,遂当时便将娘俩一并赶出了府。
本以为也不过如此,谁料那顾小娘又是个短命的,离府没个几月便过身了。
也因而,五姑娘长到这么大了,一直养在外人身边,都还没见过亲生父母。
殷老太太叹了一声,“你有这个心就好。”
她斜签在隐囊上,闲闲抬了眼帘,却认认真真地看向沈南宝。
接连的几天雨,所有的物什似乎都吃了水,颜色变得又深又暗,落在人眼睛里有股子老旧腐朽的感觉。
殷老太太如今走向迟暮,见不得这样晦涩的场景,便叫下人在屋子里点满了灯,那些红木家俬才看起来稍微亮堂一点。
沈南宝就站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光波里,白皙的颊畔因而透出了一层恬淡的粉意,额上还残留着汗,却一点也不显颓唐,反而衬得那面孔如缎帛般细腻。
真是漂亮。
尤其是她笑时,嘴角浅浅的靥。
那是一种拟比春光的惊艳。但惊艳之后,又不似那些百花,争了一季,便没了颜色,反而那眉眼蕴藉的清华气象,更显出耐人寻味的别致。
沈府几个房,养了两个姐妹。
嫡出的那个伊姐儿被惯纵得娇性,处处要压着庶出的一头,就是容貌也有意指引府上的下人吹捧自个儿。
索性庶出那个遂她的生母、容小娘一般,性子温吞,不爱生事,并不争忌着这些,遂两人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但自五姑娘回来,这样的融洽便如铜镜被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