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点名没道姓,陆远菱便知,他是在问自己。
她理了理被他攥得褶皱的领口,扶着车身站起来,脚上的高跟鞋一个踉跄又险些跌回去,狼狈至极。
扶着额头苦笑,“也没什么了,如果你好奇她的死因,也可以当成是我杀了她。”
侧身对着她的男人猛地转头,黑眸如酝酿着雷雨的夜空,晦暗阴冷,“你在说什么!”
“我说。”陆远菱深呼吸,一字一字地说,“是我杀了她。”
陆怀渊知道,他不该相信这句话,或者,该找点什么理由来反驳她。
可是那一瞬间他最先想起的不是如何反驳,而是葬礼上爸爸狠狠扇了她的那个巴掌,还有她拉着他苦苦哀求,让他不要管,也不要去问爸爸要个说法。
大掌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陆怀渊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压低了声线,惊乱过了头就成了暴怒,“你为什么?”
陆远菱笑,“因为她要害你啊,你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生的第一场大病就是她要害你,你长这么大有一天她没打过你?她雇了学校里那些小混混来打你,是我一直开车在后面跟着才让他们有所忌惮没有动手!还有——爸爸刚接到调令马上就要出差去美国四五个月,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要你死啊!她肯定会在那个时候对你下手!我怎么可能让她害死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允许她做出这种事!”
一旁,霍无舟闻言紧紧皱起眉。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话放在这里,似乎也不合适。
再低头看唐夜,她却是全场最冷静的人。
“那天她在阳台和人打电话,我刚好路过。”陆远菱瞒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索性全都说了出来,“我听到她找人买药,可以致癌的药,她想这样杀死你。所以我、我就……”
没人知道男人听到这些话是什么心情。
因为天色太暗,夜的漆黑把他整张脸都包裹在一望无际的阴影里。
只能听见他沙哑入骨的嗓音,透着一股凉薄,“所以你就把她从阳台上推下去了?”
他记得,那女人是摔得颅内出血,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
陆远菱低头道:“我没有。”
“但也没什么区别。”她想了想,回答,“她是回头看到我,吓得自己踩空了,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我没有伸手救她。”
陆怀渊闻言忽然低低徐徐地笑出声。
笑得何其荒谬,何其诛心,“陆远菱,那是你妈妈,那是你亲生母亲,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