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刚一入口,尚在胃里,并不会立即毒发,毕竟消化是需要时间的,即使这一时间极短。古人催吐,无非是瓜蒂散或者金汁(粪水),只要引起强烈的反胃,把胃中的毒药呕出来,吐出个七七八八,体内残留的丁点儿毒素就不至于要命。
他很想立即冲出去,找个地方催吐,可人在屋檐下,燕王又不肯让他离去,这是打算看着自己毒发身亡啊。
羊祜强忍心中的恐惧之意,应声道:“儒学乃为忠,为孝,为仁,为义,燕王若尊此四维,辽东亦可成中原。”
公孙修若有所思,慢吞吞地说:“原来如此,只可惜辽东没有羊主薄这样的人才。”
羊祜额头上开始冒出热汗,背上也为汗水浸湿,暗想:“此定然是毒发之兆。”
联想到辽东素来就喜欢杀使臣,这辽贼心狠手辣,向来以杀使臣为乐,果然不假。
羊祜正襟危坐,擦去额上的汗水,心想既然活不了,那也不必折腾,心中一股气直冲上来,昂然道:“燕王何必烦恼辽东无人才可用?只要燕王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自有归心之人。而不是滥用下三滥的手段胁迫、威压。”
公孙修哦了一声,笑道:“如何算是胁迫?”
“那当然是下毒,或者以斧钺加身,自古暴君不得民心,而明君四海拥之,此乃公论。”
羊祜将此话说完,只觉自己离毒发已不远了,当即瘫软下来,长吁一口气,闭目待死。
公孙修瞧他脸上的表情,笑道:“孤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羊祜一愣,睁开眼来:“什么意思?”
公孙修脸上露出笑容:“参汤的药力散开,方才你如若走了,外边天寒地冻的,水火相交,容易生大病。现在药力已散,你出了一身的汗,可助你御寒。”
羊祜不禁吃了一惊,一时间情绪有些转变不过来,他以为自己喝下的是毒药,没想到竟是一碗参汤而已,有些磕巴地说:“我——我刚刚喝下的,是参汤么?”
公孙修打趣道:“不是参汤,还能是毒药么?”
羊祜被戳中心事,脸上一红:“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羊主薄回去后,记得多帮孤在陛下、太尉面前说一些好话。”
公孙修佯装谄媚之色,似乎真成了投降魏国的属臣一般。
羊祜被他的一碗人参汤,惊得犹如鬼门关中又一脚伸了回来,心中后怕的同时,又不禁想到:“我以己度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有违圣人之学。”
当即拱手道:“燕王放心,只要辽东长治久安,边患不再滋生,陛下定会同意的。”
公孙修一路送他出军帐。羊祜出了军帐,辽东已进入寒冬时节,已降数次的小雪,颇为寒冷,身上即便穿了厚厚的棉袄,也觉冰凉。他饮用上等人参汤后,便觉四肢百脉都充斥着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