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其实一直都知道,姨父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在很久以前跟他角抵的时候,刘长就已经知道了,因此,他故意放水,让樊哙赢下了那次的比试,这并非是他不尊重樊哙,他只是不想让姨父的心也跟着沉重的身体一同老去。
众人陪在舞阳侯的身边,太医令来了几次,进进出出,却都是束手无策。
当刘长询问病情的时候,太医令都不由得感慨,舞阳侯能活到今天,简直就是奇迹,他浑身都是伤,处处都是被箭矢所射中的凹痕,令人不忍直视,若是寻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走动都是很困难,何况舞阳侯一直都是吃吃喝喝的,闲暇时日还能跟刘长打上一架。
也不知他们待了多久,樊哙缓缓睁开了双眼。
“阿父!”
“姨父!”
樊伉,刘长他们大声的叫了起来,他们围绕在樊哙的身边,帮他按着手,樊哙的眼神一一扫过身边的这些孩子,看起来是那般的疲倦,在人群里搜寻了许久,他的眼神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吕媭。
察觉到他的目光,吕媭急忙扑到了他的身边,也不顾在这里的众人,双手抢过樊哙的那双大手,紧紧握着。
“不要吓唬我...不要吓我...”
刘长看到姨母的眼泪不断的掉落,樊哙用尽全力,挣扎着,那大手伸向了吕媭的脸,却根本不能帮着她擦去那眼泪。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吕媭说,可那嘴大张大合,只是含糊不清的闷哼,压根说不出一句安抚妻的话。
那一刻,这个铁铸的男人无助的哭了起来。
恍若孩子那样,眼泪不断的掉落。
随着最后一滴眼泪滑过他的脸,这位一生都冲锋在最前,先登破城,如猛虎般强壮的男人,终于不动了。
他悲伤的眼神落在吕媭的脸上,一动不动,泪痕就那样挂在脸上。
甚至没能跟自己的孩子们,跟自己的爱人说上一句。
众人都哭了起来,包括太后在内,也是不由得转过头。
刘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姨父,郑重的说道:“姨父...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卿,照顾好姨母,照顾好伉和市人...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我会像对待阿母那样对待姨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刘长伸出手来,亲自合上了樊哙的双眼。
姨母只是哭着,太后很快就令人带着她先去休息,樊市人紧紧抱着其父的遗体,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哭的撕心裂肺,樊伉正板着脸,大声的训斥着他,“你哭什么?!你是舞阳侯的儿子!舞阳侯家的人...我们宁可流血..我们...”
樊伉大口的吸着气,强行憋着眼泪,一字一句的训斥着樊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