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又问道:“你要写什么?我现在能帮你写下来先。”
“谢谢您,那就现在。”她恬静笑道。
晨伊掏出小刀削尖羽毛笔,沾上墨水,把一张崭新的亚麻纸铺开,示意艾莉娜可以开始。
“亲爱的布尔德,”
她卡了一下。
晨伊仰头瞧见她嘴唇颤抖,却吐不出一个字。
良久,她终究道:“圣地不缺油彩,我安顿下来,总算再见到克里斯托弗神父,你我的教父。到那后,我想要个安静的环境画画,修道院的人很好,空出了一间客房给我作画室...”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错了哪一句,便连声道歉,沉吟片刻后才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出去采风,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大街,有个老人离世了,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家人直到晚上才发现。他们是可怜的一家人,棺木都没法备上,跟我们以前一样。”
讲到这里,晨伊意识到,她在说弥撒的事。
“他在大街上默默离世,毫无征兆的,神父无意间看见,于是远远地立在门口,默默诵经诵了一天。后来,那家人实在太过贫苦,找上了神父,就跟以前的我们一样。”
艾莉娜长长而平静地叙述这一切,到信的末尾,她留下一段话给弟弟。
“在我不长的一生里,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很短暂,我画过繁星点点,画过寂静的群山、还有垂泪的湖中仙女,画过圣女垂泪的宗教画...它们都太短暂了。所以后来我试着画永恒的死亡。因此多了很多奇怪的问题。
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同神父说过,一切都会死掉,连我们的主最后都衰亡,完全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这一下难倒了神父,我问了个高深的问题,你看,我永远比你聪明。
后来,神父同我说:
‘你还活着,被每个人爱着,
你怎么能说,神不在呢?’
我画过很多逝去的东西...
现在轮到我死了,
愿你娶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