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老大却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他和季昀青啊,别扭地过了一辈子,谁都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只好分道扬镳,到最后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原来大哥……有这么在乎他。”穆霜白深吸气,抢在季鹰听出他语气里的愧疚之前问道,“我大哥去哪了?”
一早知道他会问,季鹰的答案已经备好了:“第三战区,皖南。”
“季叔叔,谢谢您。我……”穆霜白向来信得过季鹰,至少信得过他那一腔子报效国家的热情,便想着多多少少跟他说点真话。多少该告诉他自己从来都知道孰轻孰重,从来没真想着报仇,那只是拿来哄骗日本人的幌子。可他的目光越过鹰老大,瞄到了门边倚着的一个人影——阿辜。
那人明显一字一句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和去年在小黑屋里一样,穆霜白的话到了嘴边,打个滚换了套说词:“我会保鸣鸿平安无事,但军统衰败到这个份上,我不出手,他们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季鹰疑惑地看着他,对方手腕翻转,在他手背上轻巧又迅速地划了两个字:尽力。
于是他点点头,无声地张了张嘴,用唇语答道:好。
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鹰老大虽然心眼不少,但归根结底是个坦荡耿直的性子。他说相信,那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临走前,他留下一小瓶药:“盘尼西林。你腿伤不轻,最近又一直操劳,怕你伤口会感染。最近这药不好弄,权当我替阿鸿还你当年的情。”
穆霜白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季鹰依然牢牢记着哈尔滨的旧事。他望着鹰老大的背影呆了半晌,最终捏着药瓶挑起嘴角笑了笑——明面上对自己的子女采取放养式教育,自己闲云野鹤风光无限,说到底鹰老大也不过是个操劳的老父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