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书呵呵笑着说:“哎呦,蒋主任这几年在县里混的果然不一样,一边跟我论交情,一边又用县里的帽子来压我,我这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咋说好了。”
蒋国才一愣,然后掏出烟盒,丢过去一根,再给自己点上,抽了两口才说道:“你放心,县里卖了纸厂,不论谁接手,也还得用你们这些人管事儿。”
郑勇书低头看着桌面不言语。
蒋国才问道:“老郑,县里换届马上要操持,领导们也都换了,你反映原任县领在康达纸业集团违规报销费用还有啥意义?”
郑勇书抬头说道:“小蒋啊,我八三年从机务队抽出去,筹建镇纸厂,到现在都快20年了。
当年我们可是从芦苇窠里建工厂,镇里攒了几万块钱交给我们,你爸那时候在镇里管工业,我们哥几个可是风里来、雨里去,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厂子发展到这一步,有多少人付出过心血?
你爸的腿是咋受的伤?这十几年,因为生产建设缺胳膊断腿的,检修线路电死的,我们这些老人们可忘不了。
要是厂子卖给东华,我倒是没意见,可是我看到你们工作组里的人了,那里边的几位可是张晓华的人。
我跟张晓华打过交道,几年前他还安排人来我这里学过纸机设计。
张晓华在全国各地建了许多造纸厂,那可是个资本家,如果我们落到张晓华手里,恐怕我这样的,用不了两年就得回家。”
蒋国才这才明白,郑勇书敢情猜到了内幕,于是苦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们经委倾向于由东华收购康达,可是温书记转过天来告诉我们说,由张晓华的九隆纸业派人过来对接。最终厂子是卖给东华还是卖给九隆还没确定。”
郑勇书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说:“这世道啊,厂子发展到这一步,总得有我们的功劳和苦劳,没想到现在成了你们的包袱,领导一句话说给谁就给谁,哪个来听听我们的想法?”
蒋国才犹豫了几秒说:“老郑,你到底咋想的啊?”
郑勇书说:“厂子是我们这些人建起来的,为啥不允许我们买?”
蒋国才诧异地看向对方:“康达纸业集团的固定资产大概10个亿,在清查完鑫源商贸的账目后,厂子作价肯定要超过10个亿,你哪来的钱?”
郑勇书说:“东华是私营企业,人家几个厂子都实行了全员股份制,我们国企为啥不行?康达一共五家厂子,两万多职工,我们买不下全部股份,但是入股没问题吧?
这几年造纸形势很不错,我们靠着东华,纸机状况也还行,不需要大的投入,纸机转起来就等于印票子。
如果县里让我们这些员工买,只要股价不是定的太高,许多人都能掏出钱来。
我们自己的厂子,我们自己赚钱的机器,为啥非要让别人买走?”
蒋国才算是听明白了,追问道:“老郑,你的打算我听明白了,可是这只是你的想法,别的厂子里的人是不是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