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坐轿到底舒适,遮风挡雨且又威风气派,逐渐就泛滥了。
于是景泰四年朝廷重定规矩,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坐轿。
这就导致一些有趣现象。
比如,光禄寺卿是从三品,而都察院佥都御史是正四品。后者官品虽略低,但实权远大于那些清水衙门。因此光禄寺卿奉旨改任佥都御史,都不会有降职的懊丧,而是感到幸运。
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能否坐轿的界线恰好划在三品与四品之间。转任佥都御史的官员赴朝谢恩时可以坐轿,接受任命后却只能告别轿子改为骑马。
所以《万历野获编》中有“抬轿谢恩,骑马到任”。那些转任官员在兴奋能捞钱之余,难免会有些不能坐轿的缺憾。
规定当然用来打破的,凭啥我六品官不能坐轿,老子就坐。
于是在弘治年再次重申规矩:文武官例应坐轿者,以四人舁之。其五城管事、内外镇守、守备及公、侯、伯、都督等,不问老少,皆不得坐轿,违例坐轿及擅用八人者,奏闻。”
重申禁令能收到些效果,但日子一长,又渐渐松弛。
到了十五年后的正德四年,朝廷感到有必要再次重申禁令,于是上述过程又重复一次。
又过了二十七年,即嘉靖十五年,朝廷又一次申明:“四品下不许坐轿,亦毋得用肩舆。”
王世贞《觚不觚录》记,嘉靖中若有中级官员乘坐二人肩舆,会被认为是大可骇异之事。可是到万历元年,官员们即使各乘四人大轿结伙外出游玩,路人却感到很正常。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记,嘉靖间他在南京看到五城兵马司的官员违规坐轿,但又心虚,“道上遇各衙门长官,则下轿避进人家”。甚至遇见举人、秀才也下轿躲避,生怕被检举揭发。
可是“不上三四年”,违规坐轿现象到处可见。那些官员不仅是“轿子之帷幔鲜整,仪从赫奕”,而且还大模大样,堂而皇之出行。
嘉靖年间监察御史王化巡按浙江,有个举人去拜见他,戴了顶时髦大帽。
王化不满:举人戴这种帽子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言下之意是批评他的服饰违反了朝廷规定。
没想到举人并不买账,还反唇相讥:是从老大人坐轿那一年开始的。
王化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他到浙江后拥有大事奏裁,小事主断的权力,可是监察御史毕竟只是七品官,按规定够不上坐轿级别。他哪有脸管别人违制。
明中后叶,像王化这样违规坐轿的并非个别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