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皱眉看了那两名战战兢兢的朝廷官员一眼,那两名官员自然也知道了来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朗州大都督李源,急忙上前来行礼。
只见其中一名体型肥胖的官员谦卑地拱手道:“下官拜见大都督!下官是户部度支员外郎钟明,那一位是兵部库部司郎中李受吉,我二位奉朝廷之命,特押解钱粮物资送来朗州,以示陛下对大都督的嘉奖恩宠。
可是不知怎地,武平军的几位将军却不愿卸车入库,这是何道理?难不成要下官将这些盔甲兵刃统统再押回江南不成?”
“你们睁开眼好好瞧瞧,送来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打发叫花子么?爱拉走便拉走,老子可不稀罕。”罗二虎在旁怒言圆睁道。
“你你你……怎可如此粗鲁?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钟明气得涨红了脸,对罗二虎的无礼甚是愤怒,但朗州可是李源的地盘,毕竟不是金陵,到了这里不论有啥怨气也得老实憋着。
李源见状,只是摆手面无表情道:“二虎,且收敛些。这两位是朝廷办事的官员,何苦为难他们。都是吃粮办差的,从金陵走到朗州不容易。”
“哎呀,还是大都督通情达理啊!不愧是我朝的第一名将,文武双全彬彬有礼!哪里像你们这些莽夫,说话竟混不讲理......”钟明似是找到了救星,躬身满脸堆笑道。
罗二虎与周遭几名将领当即便要发飙,只见李源轻哼了一声,他们只得强忍住怒气。
李源缓缓走到近前的一辆大车旁,那大车上的物资已经被掀了篷布,已经卸了一半在地上。行事素来沉稳的柴克武此时也已按捺不住,快步上前,从地上的一堆盔甲中随便拿了一件,展开给李源看。
“大都督,这便是朝廷给咱们武平的盔甲,您瞧瞧这件,上头的甲片,半数都已脱落。还有,这件,上边甚至还有破洞,有甲片的地方也都磨损得严重,就这种粗制滥造之物能让兄弟们穿着上战场么?根本起不到保护之用,穿这些盔甲还不如穿蓑衣来得严实......”
李源皱眉看着那副盔甲,光从样式上看根本不是南唐禁军将士穿着的制式甲胄。这似乎是一件皮甲,而且是至少在五十年前便已淘汰的一种甲胄。所谓的甲片其实就是一层皮革之外,在身前背后再套上一层皮甲片。
整个甲胄破败不堪,皮甲片脱落多出,缝制的走线多数冒头。好几处的皮质磨损得几乎透明。不但是过时的甲胄,而且应该还是被长期使用过的甲胄,估计是来自唐末的地方州府的旧库房,时日久长,缝隙处满是灰垢,同时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李源亲手再拿起另外几件检查,几乎都是些差不多的破烂,穿上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防护作用微乎其微。
“大都督,瞧见了么?朝廷这不是敷衍咱们么?”罗二虎怒道。
“稍安勿躁,再瞧瞧后边的大车。”李源的脸色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摆手冷声道。
众人移步来到装载兵刃的大车旁,掀开篷布来,一捆捆的兵刃码在车上,一股铁锈味即刻扑鼻而来,满车的兵器锈迹斑斑,像是个废品堆。
李源伸手抽出一柄长刀来,刀柄刀刃上遍布锈迹,刃口斑驳满是红锈。李源挥刀对着旁边一根臂粗的树干猛力砍下,刀刃能入数寸,却尴尬地卡在当中,连拔都拔不出来。
这下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以这种武器上阵对敌,简直是自寻死路,如何能砍破对方的甲胄?这已经是近乎报废的兵刃了。
随后李源又来到装满长枪的大车旁,“唰”地抽出一根长枪来,看着已经锈钝了的枪头沉默不语。众人见大都督面色彻底灰暗,都噤若寒蝉,再没人敢随意说话,只是都压抑着心火,默默地站在李源身后。
此时此刻,李源心里明白已不用再抽查了,诚如罗二虎所言,这批盔甲兵刃确实全是破烂,怕是兵部将很久以来压在仓库底层最破烂的腐烂货全部搬出来,一股脑地送往朗州来了。
“大都督,您瞧见了吧?咱这些破烂如何能收?教俺说,这些盔甲兵刃不如叫他们全部拉回去,让朝廷重新换成钱粮来,咱们可不要这些玩意儿。”罗二虎憋红了脸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