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耳国的长夜,一瞬间竟如白昼般光明。
那些灿烂的、燃尽的星纷纷坠落,在漆黑冷沉的人间绣上一副华锦。让人想起皇都的新年,春宵苦短,欢愉尽夜。怀揣着憧憬的少女,甜蜜地将头轻轻倚在良人肩头。
离耳国城里的百姓们抬头,啧啧惊叹。天真稚子欢快拍手,声声叫好。
东风吹过楼台,白玉的栏杆显得越发冰凉,华彩和喧闹逐渐褪尽,唯剩一地冷了的火。如在欢宴过后,零落的花。
同样的绛火银花,或许曾存在于故人的旧梦里,然而梦终归会醒,就如花总会谢。虚妄的温暖会冷去,绚烂从来都只有一瞬。
一瞬起,一瞬灭。
烟火从来如此。
簪星低头看向眼前的人。
银罂半跪在地上,周围围绕的黑雾彻底散去,他被方才那一棍打中了胸口,吐出一大口血。火树银花的“碎片”将他鳞片灼伤,他看起来有些凄惨。
“我师妹竟然这般厉害......”田芳芳目瞪口呆,喃喃道:“竟然一招就打败了连我师叔都觉得难缠的鲛人......”
顾白婴看了他一眼,田芳芳便低下头检查自己的乾阳斧,假装方才什么话都没说过。
“......你倒是很厉害,是我看走了眼。”银罂拭去唇边血迹,淡淡道。
“我知道你想为银栗复仇,”簪星望着他:“可就算你要复仇,也要弄清楚自己该复仇的人是谁。无辜的少女并非当年害死银栗之人,你又何必......”
银罂低低笑起来:“复仇?你未免太高看了我。”他的目光里涌动着疯狂,“银栗死了与我何干,他要找死,谁也拦不着。”
簪星道:“是吗?既然你不在意他,为何不肯离开西海,不是说,当年就打算离开此地?”
银罂一怔,抬起头看向簪星:“你怎么......”
“我说过了,我见到了银栗,”顿了顿,簪星道:“他也很想你。”
四周安静无声。
过了片刻,鲛人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了。”
簪星问:“什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