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中的亲朋又来一阵出殡叫魂似的呼唤。
冷战只是受了皮肉外伤,他清清楚楚的听了二叔和亲朋们在叫他,可他就是懒得答应,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躺着,永远的躺着,躺到天昏地暗,躺到死去。
冷战的二叔有些腾,他见冷战不吭声,以为被打死了,也不知道探探他的鼻息,立即就悲痛万分,怒火万丈。
在农村,什么叫有理,什么叫没理,人一旦被打死了,就是占了天大的理。
二叔丢下冷战,刺的一下跳起来,振膊高呼:“保安打死人了!公家的人打死我们老百姓了!我们跟他们拼命!进厂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厂房去……”
迎亲队伍之中大部份都是年轻人,冷战的二叔一声令下,他们像狼一样,杀气腾腾的跳跃着去攀登钢管铁门。
众保安见状,立即拿出电棍,像捅马蜂窝一样,隔着钢管铁门捅了起来,以阻止他们翻进厂。
乐器班和抬轿牵马的人,都是花钱雇来的,他们起初只是看戏围观,并不参与。但他们受雇于冷战,新娘不娶到新郎家里拜天地,他们拿不到钱。现在见新郎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死活,虽然不直接参与,却在外围摇旗呐喊,鼓舞士气,为迎亲队伍助威。
贾玉轩一听对方要进厂放火,一下子想到他们刚才鸣放的鞭炮和大雷子,担心事情向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生,他急忙问陈科长:“保安大队和交通部门的救援怎么还没到?”
陈科长赶紧让保安骑车去大办公室打电话询问,很快,打电话的保安便骑飞车回来说,早出发了,估计快到了。
迎亲中的一个年轻人,正攀登到高处,突然被几个保安联手给捅得双脚脱离了钢管,呼哧一下悬吊在半空,像垂在钓钩上的大死鱼一样,直通通的垂着身体。一个保安又立即使劲捅他的双脚不让他探到落脚点,另一个保安则不停的捅他的双手,那年轻人的手被捅的疼痛不过,双手一松,扑通一声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冷战的身上。
冷战正闭着双眼养神呢,沉寂到痛苦悲壮的深渊里不愿自拔,不愿苏醒,突然被这一砸,疼得他立即清醒了,他啊的一声大叫,睁开了双眼,人也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厂里的职工已经从东门回厂了,直奔西门而来。他们如一股汹涌的五彩潮水,以最快的速度,呼呼啦啦的从东边的大道上涌了过来,簇拥在贾玉轩身后的不远处,望着大门外的人群,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迎亲队伍见冷战醒来,又见棉花厂人多势众,也不愿意多与棉花厂纠缠,正要搀扶着冷战离开,这个时候,保安大队和交通部门的执法车到了,鸣着刺耳的——让犯罪人胆颤心惊的警笛,从公路上呼啸而至。
公路上的长距离堵塞虽说缓解了,但还有一部份围观者拥挤在公路与厂门之间的空阔处,甚至也侵占了一部份公路,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经过棉厂前的公路时,都会滞停一下。
几十名保安和交通执法人员则沿着没有水的沟壑缓坡,快速向棉花厂门口抄过来,很快便疏散了围堵棉花厂大门的人群。
贾玉轩赶紧让门卫打开侧门,请保安大队和交通执法的两个负责人进厂。
其实呢,刚开始,贾玉轩只是想教训一下冷战,可那个败类被揍成那个样儿,还去抱凤鸣。
贾玉轩一想到当时那砖厂老板的丑陋样子,便决定再让他吃点苦头。
保安大队和交通执法的负责人听了棉厂保安队长讲述的经过,赶紧询问在棉厂外的围观者,知道眼前的迎亲队伍既是闹事者,也是堵塞交通的肇事者,便决定全部带走,予以拘留和罚款。
贾玉轩便赶紧示意陈科长,让今天上午值勤的棉厂保安班长出去指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