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衣道:“这块玉是西南楚家代代相传的珍品,名字很特别,叫避福。出自楚家家训,那耳熟能详的两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倒也蛮有趣,剑是你父亲当年用过的临渊,玉是你母亲当年戴过的避福,你说父亲对你冷淡,我看倒也未必。”
张不周心道,我也知道未必,只是我对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七年前,七年以后见到他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这两种情况交织在一起,要不是怕露馅,我才不会说这么多。
程青衣道:“这次来南唐,想必不只是拜寿那么简单吧,一定还为了你和欢歌的婚事吧。让我猜猜看,你不希望这桩婚事能成?”
张不周苦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其实不光是我反对,欢歌也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您是怎么猜到的。”
程青衣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如果你在意欢歌,就不会答应那位南诏皇子的赌约了。以婚约做赌注,你是一点都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啊。知不知道这对李煜,尤其是对欢歌来说,会让他们颜面无光”
张不周道:“您既然这么聪明,肯定也能猜到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程青衣叹气道:“你这孩子,这就是我刚才说叫你不要学秦沧澜的原因。你的脾气和年轻时的秦沧澜看起来很相似,喜怒随心,不受拘束。但你要知道,刚过易折,有时候圆润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在大殿之上的举动,看似对你来说没有影响,实际上做的太过决绝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但是我敢断言,欢歌现在,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对这桩婚事坚决反对。恰恰相反,小丫头应该对你已经颇有情意了。”
张不周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已经尽努力去惹她讨厌了。”
程青衣笑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看不透自己的心,也听不懂别人的心,不知不觉间就会伤害到别人。”
这一次张不周没有着急接程青衣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这一世的自己虽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不管怎么说前世也是动过感情的,也谈过女朋友。回忆起这几天以来李欢歌的表现,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程青衣看他沉默,又说道:“我知道你和欢歌的这桩婚事,不止是你们两个的事情,这里头还牵扯到南唐和凌国,你们张家在凌国的处境的问题。最终要如何决定,权力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模棱两可,都可以含糊不清,唯独感情不可以。感情这东西,非黑即白,千万不要给了别人希望,又让别人失望。要知道女子最易动情,也最易伤情。”
张不周听她说着说着,似乎触及了她自己的伤心事,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于是道:“姨娘似乎对欢歌很上心?”
程青衣郑重道:“李煜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等李煜死了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南唐的皇位会落在她的手里。青莲剑宗这些年坐稳南唐第一江湖门派的位置,不是因为自身势力多么强大,是因为我们一直与南唐皇室同进退。”
张不周惊讶道:“若是我与南唐皇室起了冲突?”
程青衣坚定道:“即便你对我来说如同亲生子,可青莲剑宗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必须要为全宗上下几千人负责。”
刚刚认亲以后,还沉浸在多了个蛮关心自己的姨娘的情绪里的张不周瞬间变得清醒起来,不可避免地多了些失望的情绪。老秦说的没错,程青衣一介女流能将青莲剑宗这么庞大的势力握在手里,的确是需要一些道行的。对她来说,除了青莲剑宗以外的人和事情,哪怕是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要放在第二位。
见张不周表情变化,程青衣像是一个拿儿子无可奈何的母亲一样笑道:“臭小子,你又什么可失落的。如果我说我会不惜一切地站在你这边,难道你会信?人活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要带着青莲剑宗走下去。这是我答应已故的父亲和兄长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张不周倒是被她点醒,程青衣说的对,他没有资格这样道德绑架。
“姨娘,南唐的困境难道您看不清吗?我之前和欢歌谈过这件事,原以为他们已经明白了。可是今天在大殿之上,李煜的表现又让我生疑。”张不周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南唐不再是当初的南唐,凌国也不是当初的凌国了。如果凌国真的决定开战,南唐拿什么抵挡?”
程青衣笑道:“你一个不想娶公主的人,还操心南唐的事做什么?我也不妨直说,不管南唐皇室做什么决定,青莲剑宗和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到底。”
张不周困惑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