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桃花醒。
那天晚上,美丽的夫人站在妖冶的桃花树下含情脉脉看着他,芊芊玉手伸向他的胸膛。
木匠嗅着她的发香,牵住那绵软的衣衫,一步步将树下女子引入怀中。他们在床上缠绵了整整一夜,之后男人便耽溺于这春潮热梦中,常常赖在帐内深嗅桃香。
日复一日,昔日生机勃勃的庭院有了衰颓之相。
堆积的木材生出青霉和菌,散乱的铁具锈迹斑驳,脏污的水槽冒出瘴气笼罩了整块草坪。有人来找他干活,最后都会被诡异的氛围和男女的哭笑吓跑,再传出风言风语。
春分,天朗气清。
木匠推着小车进城坐下,他头发花白而目光涣散,脸皮松弛嘴角下拉。像是被什么吸走了血肉,只有皮包着骨头,双眼紧盯着一车的桃木制品哑着嗓子叫卖。
人们不敢搭话,却要估计木匠的情面,便放下铜钱拿了货就走。
谷雨,大水溅起满地的泥泞。
木匠突然找回了精气神,梳整了头发穿戴好崭新的蓑衣,抱着一沓红纸去串门。他挨家挨户递喜帖,说有好事情要分享,人们眼里言外好奇的是那户人家要送新娘。
夜里小木场摆宴,大红灯笼高高挂。
桌上是乳鸽,鲤鱼,腐竹和鲜香卤肉,个个炭炉里温着桃花酒,街坊邻里迎新郎。
木匠却是穿着一身黑衣,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举起漂亮的桃树木偶,宣称自己的夫人因神木还魂了。
众人面面相觑,座间两个吓得瘫坐在地。
“夫人别怕,出来吧。”
男人唤道,帘后走出一个红衣姑娘。
众人一阵唏嘘,座间两个慢慢爬起。
红衣姑娘黑发披肩,肤若凝脂透着柔光,一双杏眼水汪汪。她身姿款款,流转于桌边为客人们斟酒,笑容明媚声音温柔。
“祝贺,我们大家应该祝贺。”
“是的,冬天也过去啦。”
座间两个本来就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便跟着叫好。大家只当是木匠疯了,误把新妇认作旧人,既然姑娘愿意也就给他面子不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