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的肖寒身上盖着水蓝色织锦鹅绒缎被,对于进来的冷杉,好似浑然不觉,双眼大睁着,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头顶的鹅黄色幔帐,右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整个人便似呆滞了一般,面上愁云惨淡,人也消瘦了一圈。
看来这封信在他手中攥了两天了呀?!冷杉愕然,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除了幔帐却当真什么都没有,心中暗自感叹嫂夫人这招金蝉脱壳使得是有多精妙,居然让这心细如发的少将军一路上都没有丝毫的发觉。
冷杉轻轻在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唤了声:“君昊兄?”
“……”
肖寒却好似不曾听见一般,依旧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头顶幔帐失神。
“少将军?”
“……”
见肖寒依旧如泥塑木雕一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冷杉轻咳一声,道:
“君昊兄,墨然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墨然觉得嫂嫂的选择是对的。嫂嫂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看似柔弱,实则性情刚强,胆识过人,她之所以决定留在伏龙山救治商无炀,不是因为她对商无炀有感情,而是因为商无炀是为救她而伤重如斯,她不愿今后背着人情债过一辈子,因此,她才选择了留下,留下将商无炀救活。”
“君昊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担心嫂嫂吗?我们又何尝不是?尤其是武先生,他是嫂嫂的爹,他明知他女儿要留在山上,却在我们面前表现地若无其事,可回到房中便偷自落泪,你且想想看,他这又是为何呢?难道他不心疼女儿吗?那是因为,他懂他的女儿,他只有让自己坚强、平静地面对这一切,才会让他的女儿安心。嫂嫂之所以没有告诉你,而是选择了悄然离开,连墨然都能猜出来,定是她与你商量了,而你执意不肯,她在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对不对?”
肖寒长长地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显然,冷杉这番话正戳中了他的心思,他陡然想起临行前一晚,婧儿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可是万一他有个好歹,我便要背负愧疚度过一生了......”
肖寒豁然紧闭了双眼,牙关紧咬,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墨然,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沙哑而无力。
冷杉站起身来,说道:“好好,我走。墨然知道君昊兄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想通透了,一切便都清楚了。别担心,萧前辈还在山上,他对嫂嫂的疼爱不比哥哥你少,只要商无炀身子一有好转,嫂嫂便可回来了。可你也得先养好自己的伤才是,免得让她挂心。”
见肖寒睁开双眼,又盯着头顶的幔帐,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杉转身正要离开,又瞥了眼桌上摆放着的一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眼珠滴溜溜一转,撇了撇嘴,扬声道:
“嫂嫂一介柔弱女子尚且高义薄云,而君昊兄你堂堂七尺男儿,遇到点事却是这般地灰心丧气,失魂落魄,叫嫂嫂知道了会如何看你?”
“君昊兄若不想吃饭便不吃吧,等嫂嫂回来看见您这副骨瘦如柴、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她怎么说。”
言罢再不停留,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门外还不忘对守候在外的两名丫头大声说道:
“你们少将军不想吃就把饭菜都撤了吧。就让他饿着去,叫他去接嫂嫂的时候路都走不动。”
肖夫人冲两个丫头连使眼色,丫头们走了进去。
走到桌前,取了托盘收拾起碗筷,口中故意说道:“这饭反正少将军不吃,咱们只能拿去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