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过后,提前准备好的石灰扬着烟尘,一袋袋落入深坑,很快便盖住了一切痕迹。
雨水下来了,噼里啪啦,越来越大。
深坑里的石灰放出了热气,烟雾蒸腾,层层包裹住了焦骨。
雨水与热气混合,整个故地都变得雾气蒙蒙,看不分明。
山林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云销雨霁,深坑里的石灰已然裹着骨灰凝结成块,再瞧不出原先里面有什么了。
军卒敲碎石灰,将它们分批投进各处悬崖和激流,让它们永无可相会之日。
祭台轰然倒塌,军卒将银台就地融了,打算带回中原交差。
至于那些作为祭品的可怜人,将会先入养济院,待养好身子后,再另行安排。
大燕军队功成身退,邵越泽冷眼望着唐惜福指挥人在附近贴了许多黄纸符文,既不赞同,也不阻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只要不影响别人,与他无关。
他仰头望着天上霓虹,短促地笑了下,低声喃喃:“骗子!”
张远琛你个骗子,骗了家人半辈子。
邵越泽倏地觉得,自己前半生就是场笑话,一切的坚持不过是一场荒唐。他冷静地审视自己,突然明悟,他并没有世人所说的那样公正廉明,他做这个御史,仅是出于私心。
山风呼啸,吹乱了他的发髻,他孤零零站在山坡边缘,似一尊冰雪铸成的人像,不沾半点红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