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默然不语。
得,陶伯爷当初把孤女当替身,情到深处又把人抛弃,现如今替身走出来了,陶伯爷自个儿却陷进去了,眼瞅着要来出追妻火葬场。
这瓜太膈应,陆九万委实吃不下。她真心实意地提醒杨骏:“既然你俩又回来了,就换个隐秘的地方住吧!或者找个陶盛凌不好伸手的地方待着。总之少跟脑子有坑的人牵扯。”其实她觉得杨骏原先脑子里的坑也不少。顿了顿,她安慰道,“没准儿陶盛凌是做戏呢?搞不好他去野店就是为了跟长兴教联络,程心念只是个幌子。”
好像更恶心了。
“那是最好。”杨骏让长兴教折腾得心力交瘁,叹息,“我去求求父亲,先把念念带回家吧!”
没落的伯爷也是伯爷。嘉善帝登基后,武康伯府虽大不如从前,保住一个孤女应当问题不大。当然前提是陶盛凌不发疯,否则代价太大,武康伯铁定麻溜儿交人。
一口干喝杯茶中,陆九万起身叮嘱:“我俩先走,你过会儿再走。”
行至门口,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郑重的“谢谢”。
所有的恩怨情仇,似乎都随着这声“谢谢”远去。陆九万突然意识到,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是杨骏的理所当然。
大家都是女孩子,凭什么你觉得我应当让着你表妹?
我挣个辛苦钱不容易,供你读书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忍受你把我送的礼物转送你表妹?
所有的“凭什么”,一点点消磨光了陆九万对这段感情的耐心,最终她选择了抽身离去。
顺着茶楼台阶下来的时候,陆九万还在思索,到底是她挑男人的眼光太差,还是运气实在不好,为何总是遇到这种欠缺社会毒打的对象呢?
唐惜福跟在她身后,边下楼梯边叨叨:“头儿,你可别因为这声‘谢谢’就吃回头草哈!这种男的要不得,我跟你讲,他心里没数,不会调解家庭矛盾,谁跟他谁憋屈……嗷!谁?!哪个瘪犊子,给老子出来!”
“哗啦”一壶热茶,自上而下把唐惜福烫得一蹦三尺高。他顾不得遮掩身份,一把薅下小帽,露出水光莹然的光头。他四下寻摸一圈,指着茶水来处跳脚怒骂:“哪个出门被车撞,生孩子没屁眼,父母坟头遭雷劈的?敢做不敢当的混蛋玩意,你给我滚出来!”
陆九万连忙抽出帕子给他,一时管不了他嘴里不干不净了。陆九万带的所有白泽卫,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学说话,无伤大雅的口头禅不要紧,可谁敢在她跟前飙荤话和脏话,她能揍得对方亲妈都不认识。
唐惜福骂了足足半刻钟,把茶楼掌柜都给惊了出来,二楼栏杆处才冒出一颗姗姗来迟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承认:“本公爷泼的。手滑。赏你的。”
竟然是白玉京。
财大气粗白公爷毫无诚意地抛下来一枚银锞子,姿态高傲随意,跟打发乞丐没什么两样。
“当啷!”
银锞子落地,顺着台阶蹦蹦跳跳滚了下去,声声响动直直砸在茶客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