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踏落,沉闷的虎啸声在四周滚滚作响,使得包围上来的僮仆心惊胆寒,无一人敢靠近。
“赵黍?!”楚孟春匆匆走出,脸上先是闪过惊怒,可随即恭敬揖拜:
“草民拜见贞明侯。”
“呵,你可是妙法无量、仙寿永昌的楚真人,我一介凡夫俗子,哪里当得起真人一拜?”赵黍冷颜拂袖。
楚孟春强忍恼恨,赔笑说:“那不过是平民百姓的胡言乱语,就为了讨一口符水喝,贞明侯可不要当真。”
“哦?”赵黍得寸进尺:“这么看来,你在本地仰仗左道妖术、蛊惑百姓?”
楚孟春脸颊抽搐,换做是以前,他早就叫人将冒犯之辈拿下拷打。可如今形势颠倒,赵黍如日中天,绝不是自己能够抗逆的。
“草民布施符水,并无勒索之举,贞明侯目光如炬,想来不会污蔑良善。”楚孟春回应道。
“是不是,我自有计较。”赵黍负手而行,打量着灵台馆各处:“如此馆舍,没少花钱吧?镶玉贴金自不必说,连砖石之间也用上六一神泥封固,当真奢侈。”
楚孟春挥手让其他僮仆退下,解释说:“贞明侯误会了,草民来到此地不过两年,如何能修造出这等馆舍?这灵台馆最初是玄圃堂所修。后来玄圃堂被妖邪所灭,首座派人接管灵台墟,这座灵台馆也保留下来,并加以修缮。”
“看来楚真人对玄圃堂很了解?”赵黍随口问道。
“惭愧,草民也只是略知一二。”楚孟春说:“如果说我崇玄馆乃精于外丹炉火、黄白金石,那这玄圃堂便是栽培嘉木、伺理芝草的行家。
数百年来,玄圃堂都是昆仑东土首屈一指的仙道传承,灵台墟中所植仙草灵芝,一向被公认是养生延寿的圣品,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携重金厚礼前来求请芝草。
而且每隔数十年,玄圃堂便会广邀修仙同道,共参芝草之妙。天夏朝时,我崇玄馆先人也曾到访,对玄圃堂大加赞赏。”
赵黍叹道:“可惜啊,这么一个宗门,却沦亡于妖邪之手。”
楚孟春则语带讥讽:“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罪于妖邪。玄圃堂末代掌门看出天夏朝气数将尽,因此与豪强结交,资助金银财物,这已经不满足在乱世中争取立足之地,而是希望邀获一份从龙之功。
玄圃堂这么做,等同彻底卷入天夏末年的大乱中,结果自然就是门人弟子死伤无数,最后勉强保住一线传承,也只能龟缩在灵台墟中。这样的宗门,注定会引来妖邪觊觎,偏偏灵台墟中广植芝草,只要攻入其中,哪怕不占据道场,一样收获颇丰。”
赵黍不由得想起云岩峰一脉,据说也是卷入天夏末年的大乱,致使门人弟子丧亡流散。几百上千年的传承积累,最终落入别人手中,不亦悲乎?
“不过我听说,当年玄圃堂遭到妖邪围攻时,曾经向崇玄馆求援。”赵黍说:“就不知为何崇玄馆对此视而不见?”
楚孟春不失礼数地笑道:“贞明侯可知,崇玄馆一年到头要收到多少修仙同道的求援传书?何况彼时五国大战、厮杀正酣,玄圃堂与我崇玄馆又无多少往日故旧,凭什么要门人弟子冒险去救?”
“这话看似有几分道理。”赵黍语气锋利:“只不过崇玄馆没有派人救援,坐视玄圃堂覆灭,事后却占了人家的宗门道场。如此行径,难免会受到诟病。而且据我所知,玄圃堂尚有门人弟子留存于世,他们辛苦经营凿建的宗门道场,崇玄馆总不该一直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