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李琮冷笑道:“你刚才说,李相是咱们最大的支持?哼,我看他是在添乱!他不推荐本王还好,推荐反帮倒忙。当下形势,他举荐哪位皇子,那人就会提前退出夺嫡之争。”
李俅不解。
庆王李琮控制了一下情绪,徐徐道来:“朝局如同棋局,落子前,要多看几步。当年李林甫初登相位,就试图推举寿王李瑁入主东宫。此举犯了圣上的忌讳,因此圣上虽然宠爱武惠妃,但最终也没立李瑁为太子。
今日,李相为百官之首,独揽大权近二十年,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大部分出其门下。权倾朝野,无可复加。若再有拥立之功,岂不一步登天?倘若怀有异心,随时可扶持东宫上位。相权倘若大到凌驾皇权的地步,必触碰到圣上的逆鳞。你皇爷爷岂能袖手?”
李俅问道:“李相心机深沉,这一点他想不到吗?”
庆王李琮摇头叹道:“唉,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为相二十年,他把太子得罪的狠了。倘若不扳倒太子,一旦你三叔登基,他晚节不保,李家难逃被夷三族之祸。”
李俅问道:“李相为何不与太子和解?”
庆王李琮道:“当年他拥立寿王李瑁,已经和你三叔结下梁子。即使改换门庭,也难得太子信任。更何况,只有不断攻击太子,与太子交恶,他的相位才能稳固。
你想想看,李相虽然也有些才能和手段,但他的才学和人望难道比得上张九龄、姚崇、宋璟这些名相?可圣上一朝,唯有他稳居相位,政坛长青。为何?此前诸相皆以太子为国之根本,恭敬顺服。既听命圣上,又辅佐储君。唯有李相,揣摩出你皇爷爷的心思。自登上相位以来,不断攻击历代太子,从你生父太子瑛到你三叔太子亨,莫不如是。”
李俅这才恍然大悟,方知父亲遇害,李林甫也是幕后推手之一。李俅恨得咬牙切齿。
庆王李琮道:“不过,这种取悦君王的手段,如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圣上年纪越大,他李林甫越害怕。走到今日,已无悬崖勒马的可能。”
李俅磕头道歉:“孩儿愚钝,现在才明白父王深意。父王今日此举,正是通过拉拢白复,向圣上传达与李相切割的信息。”
庆王李琮笑道:“不错,对于这种日暮西山之人,父王我羞与为伍。”
……
李俅离开后,有一人从影壁暗门出来,正今日在西配殿暗中观察白复之人。
庆王李琮起身,亲自为此人斟茶:“先生怎么看白复?”
那人感慨一声,道:“不亏是姜隐农和徐太傅选中之人,此子器宇不凡,天赋异禀,日后定为国之重器。”
庆王李琮眼睛一亮,笑道:“先生月旦评天下无双,但很少给人如此之高的评价。”
那人也笑道:“此人能屈能伸,今日让我大开眼界。今日奇耻大辱,年轻人中,很少有人能忍的下来。李林甫当年虽然也忍住没走,但那顿饭吃的咬牙切齿,心生怨恨。
白复今日确实是好手段。面对折辱,不是忍耐,而是化解。既然不能走,就顺势而为。忘掉身份、放下我执,不在乎面子,与仆从这类卑贱之人打成一片。不但饭吃的有滋有味,还与仆从攀上交情,顺手套取门阀世家的情报。如此另类人才,世属少见。若能将此人收于麾下,定保我大唐百年基业。”
庆王李琮听得有趣,很难想象白复拉拢仆从,刺探情报的样子,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