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长,我若卖不掉,我爹要打死我的!您就行行好,哪怕买一包也好!我还送您火柴!”
沈要睨了一眼,问道:“只有洋烟?”
那幼童点一点头:“马上就要打仗了,大家都不肯买洋货了。我这一匣子洋烟卖不掉,横竖都是一死——或被我爹打死,或因没钱饿死,或因战乱炸死。”
小小年纪,已是一位兜售惨淡人生的行家了。
沈要于是随手拿了一包香烟,“老刀牌”,包装上画的是彩色的英伦海盗,耀武扬威的烧杀抢掠。
他又把零钱掷与那幼童去。
那幼童一见,便忙不迭的缠上了他。
“军长,您行行好,再买几包、再买几包好不好!我便宜卖给你!您全买走!”
沈要一言不发的甩开他,走得很快。
那幼童左右追他不上,便落在了原地,倏尔又远远的喊道:“瘪三丘八!买不起就买不起,装什么正人君子!我操你大爷的,这种紧要关头你还歪屁股、买洋烟,你就是叛徒、走狗!等咱们岳安城的萧大帅毙了你!”
沈要听罢,顿时止住了步子。
他静静的回首过来,逆着光,一半的面色是幽影。
“童言无忌是挺好的,不过很容易丧命罢了。”
他冷然笑道。
沈要回去小白楼时,萧子窈的窗户依然暗着。
他有些怕,很不敢走近,只好杵在园中呆立着。
他揣着手,忽的触到了那烟盒,又摩挲了几下,终于掏出来、拆开来,再一抿唇,便衔住了一根烟,好似啃咬般的一吻。
那幼童送的火柴有些回潮,来来回回的擦不亮,鼻尖只剩下糊味,终于点燃,星火大放光明,微微的暖了他一瞬。
他于是猛吸了一口,结果那香烟也是回潮的,呛人得紧。
沈要咬着牙,只将咳嗽憋回了嘴里。
他最擅长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