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史让史向文留下,自个儿跑到馆舍接史灵雁。
朱秀叫来朱武和杨巧莲,围坐在一块商量道:“娘的病情,元老太医都跟你们说过了?”
朱武叹口气:“说了,我本不相信,老娘身子骨一向不错,好好一个人咋可能说没就没?可看看老娘现在这副模样,我....我心里难受啊~”
朱武红了眼圈,宽厚的肩膀不住颤动,一双拳头死死捏紧。
杨巧莲抹着泪,哽咽道:“其实娘的咳疾有好些年了,时常在秋冬时节复发,有几次我还见到娘咯血!娘怕你担心,一直瞒着不让说....
后面这两年倒是不咯血了,我估摸着吃了几年草药,想是有所好转,哪曾想....”
朱武低声埋怨道:“这事儿你就不应该瞒我!早早带娘看大夫,也不至于落一次水就丢掉大半条命!”
杨巧莲攥紧裙角,呜咽道:“娘和我还不都是念着你在码头做工辛苦,想着小病小灾,能扛过去就算了....
我们一家在板桥店连个籍口都没有,整日过得提心吊胆,哪日官府清查下来,咱们可就要被当作流民发配边塞!
辛苦挣些血汗钱,还得四处打点,谁也不敢得罪....”
“唉!唉!都怪我没本事,害得一家老小受苦了!”
朱武往腿上用力砸了几拳,自责不已。
朱秀摇头道:“哥哥万不可责怪自己!是这世道不好,逼得良善穷苦人家寻不到活路!
哥哥肩头扛着一家老幼,能让她们有衣穿有食吃,不至于沦落为乞丐,已经相当不容易。”
杨巧莲抹抹眼泪:“板桥店多得是没良心的,抛下妻儿父母去做水匪,自己过得痛快,却连累爹娘娃儿成了罪囚。
娘就是怕你走邪路,这才让我瞒着你....”
朱武苦叹道:“男子汉大丈夫,就算落草为寇,也得先让自家人衣食无忧。抛妻弃子连爹娘都不顾,算哪门子好汉!我朱武最瞧不起那帮没心肝的贼匪,又怎会跟他们为伍?”
朱秀看着他,心里突然充满敬佩。
这个和自己一母所生的亲大哥,虽说没怎么读过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前半生一直靠耕种做苦活为生,但他这番话,显露出这乱世里宝贵的人性光辉。
朱秀默然了一会,轻声道:“娘知道自己身子状况,让我们无需为她担心。后面这段日子里,就让娘开开心心过,不要让她留下任何遗憾。”
朱武和杨巧莲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