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对长子常常恨铁不成钢,想他堂堂四朝元老,侍奉过九代帝王,一直官居三公、宰相之高位,长子却是个平凡到了极点的无能之辈。
没有能力,更没有野心,在仕途上不思进取,就算冯道想为他铺路,也要他自己情愿走才行。
冯氏子弟,到了他们这一辈,竟然人才凋零,族中也找不出几个可堪造就之才。
每每念及此处,老爷子忧愁不已,仰天长叹,莫非冯氏气运都被自己耗费一空?
冯道越想越忧虑,越想越恼火,狠狠瞪了长子一眼,感叹道:“我死之后,冯氏当何去何从?”
冯青婵嗔怪道:“翁爷不许胡说!”
冯平沉默了会,幽幽道:“若开封容不下冯氏,儿子愿率领族人回瀛洲老家,从此后以耕读传家....”
冯道老眼睁大,颤巍巍地指着他:“孽子啊!
老夫要被你气死!”
冯青婵轻轻打了下他的手,笑道:“爹爹说的是,回瀛洲老家也没什么不好。”
冯平脸上划过笑意,欣慰地看了眼女儿。
冯道唉声叹气:“天下未定,瀛洲地处河北边境,时常遭受契丹人肆虐,若是回去,你们拿什么保卫家族?
何况老夫辛劳一生,从侍奉幽州节度使刘守光开始,历经大小劫难无数,才有如今地位,我冯氏才能在开封站稳脚跟,历经数朝而不倒。
回了老家,老夫毕生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那样,老夫死不瞑目啊!~”
冯平轻声道:“盛衰自有定数,瀛洲冯氏因父亲而盛,也因父亲而衰,若是强求富贵长存,恐怕会招来灾祸。”
冯道急了,想抓过斜靠在榻边的拐杖敲打这个不肖子:“你个逆子,简直一派胡言!大争之世,如千帆竞行激流,你不争,就有覆灭之险!”
冯平看了眼老夫,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条直线:“若是舍得下荣华富贵,自然可以不争。”
“啊啊~孽畜!你当真要气死老夫!”冯道爬起身子就要抄拐杖,被冯青婵哭笑不得地制止了。
冯平也闭嘴不言,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澹。
三两句话把老父亲怼得火冒三丈,他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也难怪冯道常常骂他没有心肝,是个饮风食雨的“仙人”。
冯道气呼呼地骂咧道:“老夫就知道你们这群无所作为的蠹虫守不住冯家,这才想着要为婵儿找个有本事的好夫君,将来在冯家有难之时帮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