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六十五)

作者:嗑南瓜子 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皇家的房子塌了,说出去,得是个多大的笑话。她横眉跺脚,仗着昨日恩宠大喝赶紧将负责此事的宫人拖去打死。

到底太监通透,上前嘀咕两声,只说宫里的钱,得陛下批了文书才能支,今年多事之秋,换不了瓦,怪不得底下人。

出出气也就罢了,做的狠了,万一陛下面子上不好看,岂不徒惹不自在?又轻劝得两声,小妃方歇了心思。但看铜镜里胭脂色浓,恨恨怨了一声:“这些乱臣贼子,害得本宫连匹瓦也换不得,端地是该千刀万剐。”

太监连连附和,又说垣定大捷,黄承誉人头都供上来了,四方平定不日而已。到时候,区区一匹瓦算得甚。

小妃复添笑意,不识得曾是京中哪位大人的掌上明珠。战事一起,天下万千流民立锥之地难求,宫里头,心心念念的,却是顶上生光琉璃色。

幸而壑园的房顶结实,雹子一来,敲着青砖绿瓦上,非但不觉聒噪,反有高山流水雅音之感。

薛凌前半夜睡意全无,直道听见雹子声如许,顿觉周身舒畅,倍感舒适。人一舒适,就摇摇晃晃犯困。

第二日含焉来瞧了几回,还不见得薛凌起床,实忍不住,闯进房里欢喜道:“薛姑娘,下雪了下雪了,你起来瞧瞧,今日雪下的好大。”

薛凌睡意迷蒙里并无太大反应,昨夜既下了雹子,雪来再正常不过。倒是含焉反应过去热烈,又不是没见过下雪。别说平城如何,往前数数,正月那雪下的,不也是要将京中埋了一般么。

她翻身捂着被子要躲,含焉雀跃不减:“前儿个那么热,我当是要入夏了,不想这京中时节居然也和平城想象,三月间雪这么大,你可起来瞧瞧,再晚些,院里雪厚都下不得脚啦。”

薛凌听声将被子往下一掀,翻身坐起果真是冷,又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跟想起什么来似得,笑道:“你说的还真是,这都三月初了,下这么大雪是少见。”

她眼珠子转了两圈,又觉着不是很少见,至少那年回京,四月还飘雪,去岁也是乍暖还寒过了几糟。不过,春雪总是个好东西,原上好些禽兽东西出了窝没地躲这骤寒,人走到跟前跟捡石头一样。

这场雪,尤其是个好东西,下的不早不晚,恰是时候。

含焉哧哧笑,冲着门外喊添件厚袍子来。丫鬟没进门,薛暝隔着帘子说是李大人给姑娘送了礼,特交代人一醒就赶紧送上。

薛凌有些糊涂,又怕是李敬思得了什么要紧消息赶着传,忙招呼薛暝上前,见他手上是个锡银样盒子,尺余长,巴掌宽,约莫两寸左右厚,花纹繁复,晃眼没瞧出雕的是什么来。

她不避讳含焉与薛暝二人,随口道:“什么东西来哉。”

薛暝道:“底下没说,只是来传的早,天蒙蒙亮就经由逸白递了来。我当是试管紧要,但他又再三交代,不可扰了姑娘安睡,醒了再呈。”

薛凌越发糊涂起来,伸手接了打开,里头是两只拳头大小黄瓷柿子罐。她整个取出来,才看见底下压了张纸条,上书:“新得二月春两封,知你喜欢,特送与你。”

字迹勉强称得上好看,笔力尚有浅显,应是李敬思亲笔。到底墨迹一事,非时日年岁不可得。

薛凌抓着那罐子晃了晃,心觉好笑,她知二月春是岁贡,估摸着是魏塱赏了李敬思两罐,被他拿来借花献佛?可能哪日自己提过一嘴?

这种寻常小事,哪里记得如许清楚,也好,反正这茶喝来还行。如今他讨好些自己,也是常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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