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见自己再不表态,崔琬怕是要更加难堪,忙抱拳道:“崔世伯!您降尊纡贵、主动相邀,小侄岂能不识抬举?只是洛阳非我久处之地,往后欲四方游历。所以,我愿入幕半年、供您驱使,却不能长留崔府。还望世伯体谅!”
崔曒闻言,正中下怀。之所以招募考较此人,一是不愿驳小女琬儿的面子,二是对这小子有几分好奇、更有几分警惕。所以心下才有了定计:
与其放任自流,听凭二人情意渐浓、到时一发不可收拾;不如收在麾下,方便借故阻隔,叫那小子真正明白门第的差距、好知难而退。
宦海浮沉多年,崔曒自然明白“曲线救国、徐徐图之”的道理。
崔曒数个念头闪过,只用了一息。见这小子如此识趣,微微颔首道:“今日切磋结束,各位便散了吧!崔大,你带杨少侠去领府中符信、换一身常服。月俸先预支一旬给他,若有兵器之类需求、可先记下,明日着人去办。”
那崔大便是常跟在崔曒左右的老管家,听家主吩咐下来,便上前几步,做出一个请手姿势。杨朝夕目光扫过崔琬,微微顿了一下、以示感激,才随了崔大,往后院府库而去。
众幕僚正自散去,男装打扮的崔琬更要乘机溜走,却被崔曒叫住。只好将绣履一顿,不情不愿地回转身去,挪到爹爹面前。
“胡闹!如此装扮、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崔曒将脸一沉、低声呵斥道。
“女儿听说您要考较杨少侠,便想来看看热闹。怎么样?爹爹,女也学会您的‘慧眼识人’术了!”崔琬知道爹素来疼她,自然有恃无恐。
“若论武艺,还算尚可,至于秉性智谋,日久方知。就今日来看,不过是个俊朗些的武者罢了。”崔曒故作不屑道,“食我之粟,办我之事,想在崔府立足,他还差些功绩。”
“这有何难?爹爹这便将好差使派下去,女儿保证他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崔琬下巴一扬,对杨朝夕充满信心。
“这可是你说的?若办不好,爹立刻叫人撵他出府。”崔曒见机说道,一句将女儿的话头将死。
“……”崔琬呼吸一滞,半晌才道,“哼!爹爹这是话赶话、给女儿下套。不过女儿不怕!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却说杨朝夕跟着崔大,绕过两道回廊,到得一处屋舍前。崔大开了房门、嘱他稍待,径直进去取了一套春服、一只锦袋、一贯大钱,才施然而出。将物品交割给他后,便自顾自忙碌去了。
杨朝夕返回客房,插好房门,却将物品搁在案上。急忙甩去乌靴,就榻上趺坐下来。他双目微睁,“定心”之境、则呼吸吐纳,至“守一”之境、便运起胎息之法……“坐圆守静”与“练气养气”相辅相成,很快便步入行功状态。
方才流速已经趋缓的先天、后天二气,正分作三股,准备蜷缩回三处丹田内。陡然被杨朝夕行功引动,便如受惊的泥鳅一般、重新顺着小周天奔游起来。方才拼拳时、穴窍间那股熟悉的冲撞感,重新又恢复如初!
待一缕意念,停在“存思”之境时,杨朝夕便将双目阖上。顺着两气游走的路径,将这缕意念、从眉关“天心穴”逐次下移……
如此数息,才“看”到躯干内充满五色迷雾,朦朦胧胧、不甚分明。而眉关之处,恍如一只黢黑的洞窟,仍有丝丝缕缕的先天之气、从中溢出,似乎无穷无尽。
这便是吴天师所教的“内观”之法吗?为何“神游凡胎中、五脏如悬罄”的观感、没能如约而至?难道是道功尚浅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