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堂中、确也有几张熟面孔,只不过此地不宜相见罢了。
杜沙洲见状,嚯嚯冷笑道:“一群饱学之士,却在这学群鸦乱噪!也不知是枉读了诗书、还是本相毕露?”
陆春堂面红耳赤,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怒意,遥遥指着杜沙洲便道:“好胆狗辈!敢对我等言语不敬!待会儿筵席散了,楼外再与你计较……”
杨朝夕也不等他说完,便向颖娘道:“在下也有了,还望姑娘多多赐教!
花,花。
篱落,人家。
托轻蕊,衬鬓华。
春山有径,春水无涯。
土塬犁辙转,门头麦畦发。
新柳长堆烟户,老妪闲数栖鸦。雨湿行脚人失路,草上青衲泪上颊!”
话无稍顿,语落诗成!
便似事先备好的一般。寥寥数字吐出,一幅《春山遇雨图》便跃然眼前。若非通晓丹青诗文之道,又如何作得出、这般清新脱俗的宝塔诗?
陆春堂等人顿时哑口无言。自来好诗多苦吟,即兴而作便能佳句频出的、万中无一。似王勃那般出口成章的奇才,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陆春堂心头自忖,若是抽中旁字,自己尚可胡乱敷衍一篇;可若也抽中“花”字,又如何能如颖娘那般,只须信手拈来、便能作出一篇惊才绝艳的诗赋来?于是心头嫉妒更甚,仿佛这少年的才情、是来针对他一般。自己刚刚与同僚对他一通奚落,转眼便似巴掌掴在了脸上、热辣辣地疼。
颖娘听得朱唇半张、皓齿如新月般绽开,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小郎君,好才情!颖娘甘拜下风!三闾大夫有言‘发愤以抒情’,太史公亦有言‘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奋之所为作也’。却不知小郎君青春年岁,胸中何来这许多忿忿不平之意?”
杨朝夕却是心头巨震:这颖娘果然兰心蕙质,一首诗作而已、便能被她瞧出端倪来。
当即面色如常道:“在下初涉江湖,难免事不顺遂,是以才牢骚满腹。这诗也不过游戏之语,当不得姑娘如此盛赞。”
郭令公亦捋须赞道:“少年人后来居上,本就是大势所趋。但如小郎君这般锦心绣口之人,老夫生平、却也没见过几个。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谁、出身何地?如今又在何处谋事?”
杨朝夕一时摸不清这位郭令公究竟何意,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忽然想到杜沙洲进来之时化名“白双峰”、诓过了楼前伙计,便也抱拳敬道:
“小子姓林名独阳,自幼便随阿翁在熊耳山打猎。阿翁去后、才来到洛阳城中,每日只在南市寻些脚夫活计谋食。”
郭令公自是不信。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只是笑笑、也不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