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余阿虎微微点头,表情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偿命。”
“你已经偿了。”时春分平静道:“年年并不知道匕首的奥秘,所以在他看来,他已经取过你性命了,而你也无需自责,因为是年年自己选择原谅你的。”
“可这怎么能一样呢?”余阿虎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玉梅死了就是死了,而我还活着也是事实,我无法说服自己让整件事情一笔勾销。”
“那就别一笔勾销。”时春分淡淡道:“你可以继续忏悔一辈子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只不过忏悔的同时,不要再继续对不起其他人了。”
余阿虎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指单柔?”
“不止单柔,还有大姑和姑父、二表哥和表妹,甚至还有年年……他们都是你需要一生负责的人,如果你又负了他们,那才是真正地令人不齿。”时春分直言道。
余阿虎无言以对,许久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时春分没有继续劝他,而是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你可以回去找大姑他们了,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年年那边我还得过去找他。”
从余家离开,时春分径直上了去追年年的马车,根据她手下沿途留下的记号,年年应该是又跑回了之前杜玉梅所经营的茶摊,那个茶摊很久没人经营,上面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原本应该卖掉给年年做盘缠,但不知道为什么,时春分总觉得年年早晚会回到柳州,所以就做主没卖,一直保持原貌,想不到真的等到了年年回来的这一天。
时春分赶到的时候,年年正跪在茶摊面前大哭,这里记载着他的童年,以及跟杜玉梅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余阿虎的出现,或许现在他仍然是一个躲在自己娘亲身后无忧无虑的小孩,余阿虎的到来带给了他和杜玉梅短暂的幸福与快乐,却也一手摧毁了他们原有的生活。
其实不止年年觉得后悔,时春分心想若是杜玉梅还在世的话,也一定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时春分下了马车,一步步地走到年年身边,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快回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你还来干什么?!”
时春分顿住脚步,朝他淡淡一笑,“我来看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与你无关!”年年抬起袖子擦干自己的眼泪,倔强道:“我是不会靠你们的施舍活下去的。”
“施舍?”时春分有些好笑,“这分明是我们欠你的东西,怎么能算施舍呢?”
年年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个角度,顿时沉默起来。
趁他思考的同时,时春分继续道:“虽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仇恨,不再向我们报复,可我们逼死你娘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所以我们欠了你跟你娘的,你有权代你娘收回你应得的一切。”
说是这么说,可年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接受了褚家的馈赠,这辈子难免就得看仇人的脸色做人,他年纪虽小,却还不至于这么没有骨气。
“那些我不要了。”年年平静道:“既然我决定饶过你们,就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任何瓜葛。虽然我年纪尚小,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可至少有胳膊有腿,就算去街上讨饭,我也不至于饿死自己。”
时春分微微一笑,“你去街上讨饭的话,你娘在天有灵该有多么伤心?”
年年噎了一下,倔强地昂起脖子,“人都死了,有什么伤不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