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沉吟良久,只好打发江贵去把萧孚泗以及罗泽南的门生李臣典请进府里,共同商量应对办法。
第二天一早,湘乡县的大街上忽然多了无数的军兵。百姓们一见有异于常日,知道有大事情要发生。果然不久,县衙门的辕门外便贴出一张大大的杀人告示。
三湘很快便传扬开来。
五十四名人犯的父母族亲很快便来到县衙的辕门处跪倒,齐声喊冤;十几名乡绅都穿了长袍马褂,簇拥着大讼师苟德存来到县衙,口口声声要见大老爷朱孙诒。
朱孙诒不想和这些人浪费口舌,传命衙役守住大门,一个人只是坐在大堂之上静静地喝茶。
不久,县衙门请调来的绿营官兵开始清街,五十四名人犯也一一被押进了木笼囚车,背上插了打了红x的亡命招牌,在军兵的押护下,游起四门。
午时三刻一到,法场传来三声炮响,五十四颗人头落地。
朱孙诒没有到法场监斩,监斩的是县丞王大人。
眼看着五十四颗人头落地,围观的上千名百姓,在苟德存的蛊惑下,登时哗然。
苟德存依照大清律例振臂高呼:“县父母草菅人命!朱大人是第二个张也!”
五十四人的父母族亲正哭得昏天黑地,一听这话,马上便有人呼喊一声:“狗县令滥杀无辜,不找他说个明白,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走啊!”
只这一嗓子,倾刻间喊醒了梦中人。上千名百姓厮裹着哭喊声,潮水般拥向县衙门。
衙诒和绿营官兵急忙阻拦,却如何拦得住?有心想放上几枪,又怕把事情闹大,只能闪在一边任人们闹去。
上千号人里有一半人是存心闹事的,另一半人只是看热闹,被砍头的亲人最愤怒。
这些人撕挤进县衙逢人便打,逢物便砸,吓得朱孙诒急忙让师爷把他藏进木箱子里面,期望能侥幸逃过此劫。
哪知道藏他的这位师爷最最软蛋一个,头刚挨了一拳,他便用手一指箱子,还使了个眼色;众人就撇开了他,齐把木箱子围住。
朱孙诒在里面瑟瑟发抖,只管颤着嗓音发问:“本县是朝廷命官,你们要造反怎的?你们要造反怎的?”
有人摸起一块砖头便要砸,有冷静的乡绅急忙一把拉住。
苟德存大着声问道:“朱大老爷,俺只替三湘父老问您一句话,您把这五十四个无辜之人全部斩首,依据的是大清那条律例?”
朱孙诒大叫道:“上宪的批复,本县如何敢不执行?”
一名乡绅问:“朱大人请把话讲明白,是哪位上宪?是知府衙门还是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