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回答:“旱路正闹长毛,水路要太平些——老大让一步,让我们过去!”
两只船已合拢过来,把曾国藩的商船紧紧地夹在中间。
曾国藩脸色顿变,暗叫一声:“本部堂此番要休!”
已有十几个人飞起身子跃过船来,稳步落在甲板上,身手极其敏捷。
当中一人,首领模样,高大黑粗,一头乌发披在背上,头上扎着个黄黄的带子,身上的装扮又分明是庄户人;一件油乎乎的粗布褂子胡乱披在肩上,腰里扎条草绳子,光脚板,站在甲板上一丝也不晃,显然是吃水饭的人。
这些人来到甲板上,先把每人都验看一遍,最后把眼睛定在曾国藩的脸上。
首领模样的汉子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是哪个?”
船家急忙满脸堆笑道:“这是邵阳府的王老爷。”
汉子忽然飞起一脚把船家踢到一边道:“去你个球!爷,今天一共见了四个邵阳府的王老爷。三个王老爷一见本帅,便吓得尿了裤子。你这一个,见了本帅怎么不害怕呢?——你是哪个,本帅一看你的眼睛,就已经猜出来了!”忽然喊一声:“这个三角眼,就是要来长沙的曾妖头!——听本帅将令,曾妖头活捉,其余的统统给本帅剁下水去!”
“得令!”众人呼号一声,忽啦啦便把曾国藩等人围在当中。
曾国藩定了定神,缓缓说道:“俺在邵阳三代为商,您这位爷,不该仅凭俺的眼睛就说俺是什么妖头。俺有言在先,天国里面,可有俺的亲戚——翼王石达开,您这位爷可认识?”
汉子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俺家翼王殿下天下闻名,谁个不知?——想来是你要识翼王,翼王却不识得你!——到了大营,自有你分辩处!动手!”
“球!”曾国藩的身后忽然响起雷鸣般的一声大吼。
曾国藩一愣,早见萧孚泗一步跨到那汉子的跟前,用手一带,就把那汉子搂在怀里,左手却倏地飞出,不偏不倚,刚好正扣在汉子的咽喉之上,憋得汉子满脸通红。汉子双腿乱蹬,口里胡乱地呜呜,却冒不出一句整话。
萧孚泗冲着余下的二十几人叫道:“还不给爷退下!等爷抓死这厮不成?”
李臣典也往前一跳道:“聋了不成?”
二十几人愣了愣,忽然就一起跪倒道:“请旅帅示下。”
萧孚泗怀里的汉子忽然从口里发出了几声短鸣,无人能分辩得出。
李臣典道:“这是让你们这些球货退回去,给俺家王老爷的船让路。”
见跪着的人仍不动身,李臣典一跃而起,旋飞起一脚,将边上的一个人踢下水去。
两只船上的人大叫:“快快放了俺家旅帅!俺家旅帅有丝毫差迟,定然将尔等扒皮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