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夏守忠的一番禀奏,楚渊脸上的疲惫之色,终于消退了一些,原本满布忧愁的那双眼睛,也渐渐有了一丝兴头。
楚渊浓眉紧蹙,神色幽肃,不禁冷笑道:“他仇家如今一门双侯,二房仇修悟又尚天枢长公主,成了朕的姐夫,其尊贵显赫,恐怕都不亚于当年一门双公的贾家了。”
“而这仇都尉的次子仇鹤,竟然还想再做朕的妹夫,这究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他仇家故意给朕难堪?”
永正皇帝越说越气,最后站起来,来到御案前,负手而立,沉声道:“倘若太上皇被其蒙蔽,答应了这桩婚事,一旦圣旨明发,天子的颜面何在?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他仇家二房,老子是朕的姐夫,儿子却是朕的妹夫,这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旦此等败坏伦理之举载入史册,又让后人如何评判朕?”
夏守忠眼见楚渊起身,赶紧同时起来,侍立在侧,静静聆听陛下的肺腑之言。
此时,整个殿内只有君臣二人,众太监宫女早已被夏守忠暗中屏退。
夏守忠闻言后,等了片刻,抬眼见皇上不再言语,只是双目紧闭,右手扶额,整个人显得疲惫又无奈。
于是趁机轻声说道:“圣上,那仇鹤小儿素来轻浮,又常流连勾栏,虽出身武勋世家,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之所以找皇太妃说媒,纯粹是觊觎天璇长公主的国色天香。”
又见楚渊面色稍缓,继续道:“太上皇爷花甲之年喜得龙女,自小便视若珍宝,又哪里肯须臾间便草草定下天璇长公主的婚事?”
“依老奴愚见,圣上大可不必介怀,长公主刚到及笄之年,太上皇爷定然想叫她多在大明宫那边多陪几年,至少三年之内不会考虑她的婚事。”
楚渊倏然转身,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夏守忠的肩膀,道:“守忠所言极是,倒是朕当局者迷。”
“圣上定然是忧心国事,这才思虑重重。”夏守忠忙躬身答道。
“天璇长公主虽是朕的皇妹,但自小由皇后抚养,又与箬儿年岁相仿,故互为玩伴。”
永正皇帝怅然一叹,道:“说起来,这份亲情自然与寻常长公主不同,倘若突然出嫁,朕和皇后,还有箬儿,恐怕一时间还真难以接受。”
夏守忠略顿了顿,堆起笑容,轻声道:“天璇长公主虽是冯太妃所出,但冯太妃早薨,故太后便命皇后代为抚养,是以皇后将天璇长公主视为己出,这都是皇后之恩德,也是长公主之万幸。”
永正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回到御案之后,若有所思,再次叹道:“皇家的女儿自然不愁嫁,以后朕的箬儿也多在宫里待几年。”
夏守忠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忠武侯次子仇鹤如今还被羁押在靖武司大牢中,不知可有圣喻?”
楚渊顿了顿,淡淡道:“以武犯禁,按律理应交予靖武司推鞠,何须朕的旨意?事事都要等待圣喻,那冯唐这个靖武司的司尊就别干了!”
夏守忠一听之下,便心中了然。
永正皇帝的意思是公事公办,任何人不准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