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娘儿俩的行李简单,只几件衣服而已,刘三点的就繁杂得多,各式药材医术不一而足,急得他连声叫道要先把药给宋瑾糊一脸,这样搬家还轻松省事些。
沈淮眼瞅着这一摊子,便让高峻依旧留下护卫,自己独自赴宴去了。
漕督府里,尚未开席,主客各据一几,聊兴正浓。
今日漕督只请了沈淮和钱御史两个,名目是给二人压惊。之后另有一场大宴请,为沈淮、郑斌解封洗尘,却不再在漕督府上了。是以,这番属家宴,漕督亲近之意尽显。
刘云作陪,眼看着刘主事的投名状是见了效了,今日揣着惶恐,尽显殷勤,头上的绷带已拆了,戴着顶四方巾,看着很是体面,恰到好处的马屁让漕督甚是有面子。
只是,邱奈成时不时就要有些走神儿,屏风后影影绰绰,走出来的是斟茶进点心的,没走出来的,不是他的夫人和女儿又是谁?
女儿娇柔,夫人雍容,历来都是他邱奈成的骄傲,只一条:骄傲很了,便都不甚听话。
千叮万嘱让她们小心些,可如今这架势,就差从屏风的夹缝里挤出来了,又哪里有低调隐蔽可谈?
钱御史乖觉,嘿嘿笑着不说破,乐得送两边人情,成一番大好姻缘,便逗引着沈淮多说些话。
可今日沈淮却如锯嘴葫芦一般,正事之外,聊品亦佳,只是每涉及个人问题,便是十问也未尝有一次正面回答,客客气气,云里雾里。
如是几个回合,钱御史便明白了,开始多多饮茶,主场交与这府主人和贵客。
钱御史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邱奈成能看不明白?
邱奈成给随侍打了个眼色,随侍躬身退下,随后屏风后便没了动静,酒菜走起。
早春三月将近,江湖海鲜、鸡鸭牲肉自是常年都有的,被漕督府里擅长淮扬菜的大厨精心烹饪了,色香味俱全不说,每道都有雅趣讲究,屏风后古琴和奏,桌几旁伶俐的仆人逐一介绍菜品来历,听得钱御史直点头。
“本色上乘,妙契众口,最妙是这些野菜,滋味清爽,更胜酒肉,久闻邱大人的家厨高艺,今日是见识到了。”
左右都已屏退,钱御史吃得胡须沾羹,面露红光,居然完全没有言官清流的矜持端庄。
沈淮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钱御史便笑道:“沈大人别见笑,这里没有外人,下官便不必几多伪装了。”
伪装?
沈淮微一挑眉,这个钱刚有点儿意思,相识不过数日,就已变了几层模样了。
钱御史擦擦胡须,叹道:“不瞒沈大人,下官本性落拓,早年很不得人喜欢……大约如今也是不得人喜欢的,只是每日装出些矜持模样,累得很,累得很。”
沈淮没说话,钱御史与他“共患难”后,讲话确实亲近,只是今日是在漕督府,何至于在这里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