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的每次见面一样,学妹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像只温顺的大黄猫。医生挠挠友人的下巴,在卡座另一头坐下。
桌上摆着提前点好的甜品与饮料,卡尔黛西亚给自己要了一杯冰果汁,推给她一杯黑咖啡:「我们傻不拉几的老朋友情况如何?」
医生接过咖啡,看着黑色液体中自己的倒影。
「你记得七年前吗?」
「哦天啊,我记得。」卡尔黛西亚没精打采地说,「他把整座船毁了,你把士兵们变得像怪物,血像番茄酱一样到处都是……我差点暴走了,因为奥鲁斯那大粪在狂笑,直到迟子敬一棍子砸在他脸上……你知道吗学姐?如果我们的生活是一部b级电影连续剧,那一天在这系列里保底也能在烂度上保五争三了。」
「新鲜度10%?」医生问。
「太保守了,5%吧。」卡尔黛西亚用叉子在蛋糕上戳出一个又一个难看的窟窿,「别告诉我他又要暴走了。」
医生喝了口咖啡,脑中浮现出久远的往事。银白色的金属墙、看不见门的房间、无处不在的监视……比在零岛时更加安静,却带着另一种不同的压抑。
「在那一天之后我们调换了牢房,我和公孙策由于曾经暴走而被关在了特别的区域里,只有我们两个无法出门……只有我们两个一直服用药物。」
「我那时12岁,还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我认为这一切都要怪他,是他莽撞的举动让我也遭受了连累,害得我也失去了控制。所以我竭尽所能地咒骂着他,用着零岛的语言,因为我那时没学过帝国语。我知道自己只是在发泄怒气,但我不在乎。」
「直到我看到了他的双眼。我以为自己会看到悲伤、愤怒,或是其他。但我想错了,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浑浊的像一具尸体。」
——像那天的绫音一样。
突如其来的联想让医生想起了零岛的森林,想起了尸骸、火焰与笑声。她安静了一阵,静待心情平复才继续开口。
「就算没有表情,我们也能从眼中看到内心的活动。如果一个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心里还剩下什么呢?」医生轻声说,「我一下子怔住了,然后我听见公孙策开口,很小声,说对不起。」
「他就坐在我旁边,垂着脑袋,像机械一样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时我意识到他其实比我还小,那年我12岁他才9岁。我对着一个小孩子宣泄无缘由的怒气,却全然没顾及他的感受。」
所以你之后才这么纵容他那些恶劣的玩笑吗?卡尔黛西亚差点想这般说话,但她注意到医生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冷静,而带着些难过的情绪。
金发女孩坐到友人身旁,握住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学姐。那时我们都还是小孩子。」
「我们现在也依然是小孩子。」医生侧
过头去,看着窗外,「十几分钟前我在公孙策的家里,看着现在的他。他有所变化了,头发变成了灰色,穿着正常的衣服,学会了尊重他人,会用演技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他内心深处还是一点没变,他还是那个牢房里的孩童,对着不知身在何方的人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