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导致了大顺现在面临的现实:
纺织业,要分开看。
织业,只能靠外部市场,靠商业霸权和舰队决战,促进织业工业化。
想靠大顺内部市场,直接织业工业化,那真是异想天开,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男耕女织”。
纺业,则大不同。
其实也很简单:就物价来说,同样的劳动量,是把棉花搓成纱的劳动量更“值钱”?还是把纱纺成布更“值钱”?
劫夺制下的印度原棉和印度棉纱,自然会对大顺的原本经济产生冲击。
但是,这种冲击,是可承受的、甚至有利的。前提是大顺的海军,能保证运输;大顺的刺刀,能保证原棉和棉纱的低价。
大量的印度棉纱进入大顺本土,再飞入寻常百姓家——大顺原本专业只为搓棉纱而生的劳动者,并不多。更多的,还是自己纺棉花搓线织布一条龙。
既然同样的劳动时间,织布比纺棉花赚的更多,那么这种经济结构的调整,自然是可以推广的。
一方面,大顺解决了“改麦为棉”这个让朝廷一直头疼的问题。总有人觉得老百姓傻,不知道自己种经济作物;实际上恰恰相反,从明晚期开始,朝廷就一直头疼老百姓自发改种经济作物导致粮食价格波动的问题。
另一方面,这也为大顺此时的危机,埋下了伏笔。
之前三十年的印度殖民,让印度棉花和棉纱,取代了本土的棉花和棉纱——毕竟,有些事在印度能干,而在大顺没法干。刘玉只能在两淮盐地圈地种棉,改良棉种;而在别处,小农经济且朝廷组织力极其低能的情况下……这么说吧,要是大顺能完成全面的棉种改良,在现有土地制度的前提下,那证明大顺的组织力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困难”了。想修铁路修铁路、想移民就移民。
当然,在印度,有些事就可以干……比如组织力控制力不行,那我换个思路,变种大土地种植园不就得了?
于是,这三十年间,大顺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内部市场。
这个内部市场,是对棉纱的需求。
三十年前,大顺不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市场。因为小农经济下,自己搓、自己纺、自己织。
三十年后,对小农副业冲击最小的纺纱业,完成了对大顺内部市场的冲击:【各地皆用印度纱】。
这个市场,是如此之大。
大到,走锭精纺机一出线,大顺的商业资本、工业资本,立刻明白,这玩意儿要发财!
因为这个市场,不只是先发地区那些对外贸易的织布厂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