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淦也知道这里面的麻烦,本想着把球让礼政府和鸿胪寺接过去,结果人家只是装傻,根本不接,又踢了回来。
众人踢了一会皮球,只换来一句“散朝!”
之后数月的某一天,李淦从朝堂中的唾沫星子中逃离,谏议们简直是脑洞大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用三十万两白银换回尼布楚、结雅斯克等事终于还是传出去了。
尼布楚附近有个银矿,俄国人已经开始开采,数量虽不多,但是不给够钱肯定是不会退的。
算来算去,派五千人外加几十门大炮去尼布楚的钱,肯定不少。如此交换在天佑殿诸平章事看来是值得的。
但这个事的既视感太强,一时间“宋辽旧事”之类的对比满天飞。
新顺开国的时候,李过搞复仇主义搞得有点猛,把檀渊之盟都喷成了丧权辱国。
这在当时是一剂猛药,毕竟他妈的南京都沦陷了、江阴都被屠了,居然还他妈有一堆投降的士大夫,矫枉必过正;只是这记猛药的后劲儿着实有点大。
六谏议、御史台本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传统的真正维护者。如果没有礼仪制度、没有四夷朝贡,那就算不上天朝。如今居然要搞两帝并立、甚至日后还有可能和外服藩属之外搞外交……
这叫什么?
这叫上国的崩溃,世界重新走入战国。
天朝上国,从天朝,沦落为新的世界和天下概念下的一个诸侯,要与俄、法、英等国效七雄故事?
这是不能容忍的退步,甚至一步退了两千年,退到春秋战国了,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
这不是一鸦之后,还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的差距和绝望。
天朝的文化自信,如果只是因为西学有些进步就崩溃,那也不能够雄立天地四千年,几度危亡、几度又起。
况且这事还不是西学先进那么简单,而是自认朝贡体系的天下观不行了,反要融入西方威斯特伐利亚那一套。
他们做的,按照此时的意识,一点没错——此时的人,敢想象百年后和朝鲜、越南甚至圣马力诺这样的巴掌小国名义上主权平等吗?
皇帝也不好责罚,只能扯了好些天的淡,小朝会争、大朝会辩。
六谏议们饱读经书,李淦岂是对手?不说被喷了个狗血淋头,但也相差不多了。
喷完了李淦喷齐国公,喷完了齐国公喷刘钰,喷完了刘钰喷西学乃蛮夷之学: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