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巴达维亚城中的那些放贷的、包税的、甲必丹、雷珍兰,连怀观心里就忍不住想骂人。
心想这等奸佞小人,若在天朝,早已就戮,哪里容得如此嚣张?
他们这些乌衫党人,多数都是被逼到无可衣食,很多人曾经是糖厂的雇工,但糖厂园主压榨太狠,还有一些闹事的便逃亡出来。
这事儿,荷兰人干的很隐秘。
明明是荷兰人把糖价压的太低,导致了种种破产的情况,可很多人看不透更深一层的东西。
人的感觉都是很主观的,越直观的表象越容易理解。哪怕只是藏了一层弯弯绕,这就会让很多人想不清楚。
连怀观虽然此时还没有想这些深层次的原因,但他的身份让他对荷兰人也相当不满。
和那些只能接触到园主糖厂主的雇工不同,他是生意人,处在直接被荷兰人压榨的层面,缺乏中间商吸引仇恨,故而对荷兰人的不满是自小就有的记忆。
尤其是上一任总督任上的时候,为了弥补巴达维亚入不敷出的亏空,简直是把当地的华人当成了挤奶的牛。
当然,比起来这位想把华人直接杀了剔骨吃肉的现任总督还能强点,可谁也没有前后眼,也不知道这位新总督的“宏大规划”。
可前任干的那些事,已经足够让连怀观充满仇恨了。
他是市井中人,那点算计基本都来自《三国演义》,此时想着先主智激黄忠的故事,便对着馒头先来了个激将法。
这天朝都能派船去瑞典了,怎么就对更近的巴达维亚毫不关心?
馒头不懂闽语,可那句“干拎拈”还是很容易理解为干恁娘,心道先生说的果然没错,这南洋的事,靠得住的还是和我一样为奴为仆做雇工的人,而不是那些有钱有势当甲必丹、雷珍兰的家伙。
如今看到一个激愤的连怀观,馒头也没有立刻就信任。
心里想着刘钰对南洋的念念不忘,也不敢确定这不是荷兰人故意派来诈言的,便收敛神情,正色道:“天朝派握前往瑞典,自有要事。你眼中,这瑞典相隔数万里海疆,却不知这瑞典距离天朝,只隔着一个罗刹国。”
担心这个连怀观是荷兰人派来探消息的,馒头嘴里一点风声不漏。可又考虑到这连怀观或许真的是个激愤游侠之辈,这话也没说的太绝。
若是荷兰人派来探底的,这也算是支持的刘钰的战略欺骗,让荷兰人确信法国人前来是为了和大顺签订对俄共同攻防盟约的。
若不是荷兰人来探底的,也算是留了一些余地,只说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罗刹人在松花江以北、蒙古以及西域,还是很有名头的。可到了巴达维亚,就差得远了,连怀观也根本不知道这个罗刹是哪里,巴达维亚或许有世界地图,可就算是连怀观看过,也不知这罗刹是个啥,肯定是用荷兰语翻译的音译。
果然,连怀观听的一头雾水,尤其是那个做翻译的把音译的罗刹在闽语中意译之后,更是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