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刘钰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说,这种事都是新事物,科举学的那些玩意,根本管不明白。
或如以前说的“王者不治夷狄”,拿着礼法去要求夷狄,那不是对牛弹琴吗?这商贾之事也是一样,拿着经书之言、君子之义去要求商贾、管理贸易,这不是扯淡吗?
所以,似乎就该改革科举。
另一个选择,那便是说“行、没问题,肯定能管明白”。
按照常理,说都知道刘钰既不是科举出身的、也是一直鼓吹实学的,所以直接选第一种选择,谁也不会说什么。
包括皇帝在内。
甚至此时旁边的大臣都觉得,这是皇帝借题发挥,想要借刘钰的口,来吹吹“科举改革”的风。
但没想到的是,刘钰却道:“臣虽不认同甚么‘天地至理皆在物中、格一物则通万物之理’的道理,但臣觉得这事也没什么难的。科举出身的,一样可以管好。”
“昔者,王荆公虽兴‘新学’、搞‘三舍’。但王荆公却也是科举考出来的进士啊。旧学出身,却搞新学,亦无滞涩。”
“科举选拔,皆天下之聪明才智之辈,处置此等小事,当无问题。”
“无非是牛拉犁铧,小牛不会,只要拉上几天,也就会了。朝廷自有法度,若无前例,则立新法便是。所谓,下不为例,如此而已。臣亦不过三四流人物,无非先前有所见闻而已。”
“日后若边事安定,想来尝试几年,谁都可做好。”
皇帝似乎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心道你倒是识大体,看来真的是准备南洋之事一了,就要学李卫公“阖门自守”了。
看到皇帝点头,刘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心道,得亏贞仪整日耳提面命,多说朝中的情势,若不然只怕今日又要说错话。
可以举的例子很多,但偏偏举了王安石的例子,其实也就是向皇帝表明一种态度。
王安石不只是变法,更重要的是王安石是“意识学问的领袖”,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的。
就像是科举一样,你答题,至少得符合官方的意识形态。
朱子学为官方意识的时候,答题的时候咔咔地写一堆前秦诸子的思想、亦或是永嘉永康的思想,那肯定是要受到质疑的。
王安石变法,随后自己搞了“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