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如今我还不懂松苏,故而说了也没用。要让我去南洋等地游历一番,明白松苏、商品、贸易、粮食、钱……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才能讲清楚朝鲜国的富民之策到底该怎么办。”
“但听国公的意思,他好像不是太认同均田为天下第一仁政的说法。而是做了个比喻,说均田更像是一座桥,天下第一仁政在桥对岸,只是这条河是弱水河,落之即死,尸骨无存。”
“欲行天下第一仁政,必要过这座桥。而均田只是这座桥,却不是桥对岸。”
这个比喻,权哲身自然是迷糊至极。
但孟松麓听到后却哈哈大笑道:“其实,这就是我们学派与兴国公最大的分歧。”
“恕谷先生言:为士、为商、为工,不可能容纳天下无地之人,故而必要优化均田授田之法。”
“兴国公素来觉得,为士、为商、为工,可以容纳天下无地之人,只是如江苏改革一般,过于伤民,是以要以均田为过渡。”
“他于阜宁行均田授田法,又行青苗贷,但也并不禁止地有兼并。”
“但他到底对不对,我觉得不对。”
“若以牛耕马作,用耧车谷机,用龙车灌溉,一户小农之极限,为二百亩。”
“五口之家为一户,天下田亩算计有十二亿亩,除而得之,天下为农者,只需三五千万人。”
“你想想便是,怎么可能,工商业能容下两亿人?这绝不可能,故而兴国公肯定是错的。”
“就算这些年实学发展,日新月异,确有诸多奇技,但也不可能如兴国公所言那般。”
“不过,发展工商,倒并不错。只是,均田仍为天下第一仁政,此终点也,彼岸也,绝非兴国公所言弱水之桥。”
说到这,孟松麓心里还有句话,并未讲出来。
心想这些年松苏改革,不知多少人迫往关东、南洋,垦殖那里的土地。你朝鲜国并无此地,若全然行江苏之策,只怕定然大乱。
兴国公不甚好杀,源于他可以胁迫百姓远迁南北。你若照抄,又无力迁徙,更无地可迁,岂不是血流成河?
况纵有资本愿意雇佣,以兴国公手段,必逼着他们雇河南山东之民,焉肯允许资本去雇你们?
只怕此事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