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无奈之举

作者:双锦溪 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不,张爷,您枪下留人。”顾庆坤用宽大的身体护住宝儿。他知道眼前不是杀张喜篷的时候,必须暂时装出害怕又毕恭毕敬的样子,嘴里哀求着:“张爷,这孩子是俺虎皮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您可不能吓唬俺,俺虎皮怎么说都是张爷的朋友,哪次出去都没有忘了张爷您,这么多年的交情,俺一直非常珍惜张爷对俺的关照,眼前的女人跟俺……跟俺虎皮睡过,还给俺生了儿子,您说,她们娘俩在俺心里能没有分量吗?”顾庆坤用话提醒张喜篷,如果您真的做出过激行为,俺顾庆坤决不会视而不见。

张喜篷不怕任何人,不怕任何事,他怕死,他怕不要命的人给他暗枪子,他也知道,这么多年顾庆坤如果有杀他之心,他不可能活着,眼前自己也只是吓唬一下顾庆坤,但,眼前的母子两人是否是石河村子的人,还需要调查。如果这样简单地放她们走也不可能,他必须让陈桂花见见这个女人,是真是假一眼就能见分明;假如是真的,两个女人见面能发生什么故事呢?一定很热闹。

“虎皮呀,俺正好想去你家坐坐,咱们一起走吧。”张喜篷坐正身体,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喊了一声:“去顾家!”

张喜篷的话音一落,四个打手抓起轿杆往肩膀上一搭,撂开大脚丫“吧唧吧唧”横撞过顾庆坤的身旁。

顾庆坤把脚丫往路旁移了移,看着张喜篷坐着滑竿一摇一晃的身体,咬咬牙,心里狠狠骂了几个字:先让你蹦哒几天,早晚让你变成一头死猪。

吕安不了解陈桂花,但,他知道顾庆坤是好人,他的老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心里不害怕去顾家;顾庆坤不怕陈桂花吃醋,就怕她不吃醋,毕竟他们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虎皮呀,走呀,愣着做什么?”张喜篷在滑竿上扭扭肥胖的脑袋,白楞了顾庆坤一眼,看到顾庆坤站在原地没动,他以为顾庆坤害怕了。

顾家,陈桂花披着一头刚洗的、灰白的长发在屋里走着,内间传来傻女儿的呼噜声。她走到炕边,弯腰从笤帚上掐了一根竹苗子,靠近墙边挂着的煤油灯,把灯摘下来,用竹苗挑亮那点火花,用一只手掌护着那点灯火,一只手提着灯绳,走出内屋,把灯挂到一进门的灶台上面。

她蹲下身子往灶里添了一把劈柴,瞬间,火苗映红了屋子,木头锅盖上升腾着滚滚蒸汽,锅里熥着她和顾庆坤的饭。本来,顾庆坤不让她等他吃晚饭,有时候他和工友去喝酒,不定什么时候回家,他说让她们娘俩早早吃饭,早早休息,给他留着门,留口吃的就行。顾庆坤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不等他一起吃饭过不去,再说,陈桂花也愿意等他一起吃饭,一起聊聊最近有多少矿工离开了坊子煤井参加了抗日队伍,听听抗日组织还有什么打算。

灯花与灶里的火光照进了院子,院子靠墙放着的铝制的洗衣盆在风里“叮当叮当”转悠,水井旁边的木桶里泛着蓝清清的光,两扇单薄的院门“咣当咣当”响着。

仔细听听,院门外没有顾庆坤的大脚步声,她皱皱眉头,扭脸看看墙上跳动的灯花,每天张着灯等着顾庆坤回家成了她的习惯,无论多晚,只要他平安回来,她的心就会踏实。

她想起了她的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勇敢又坚强的男人,致死都在保护他的同志,无论经受鬼子多大的酷刑,他都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张喜篷他们砍去了他的双腿,还让她去看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丈夫,看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被折磨的面目皆非,她哭了,她心疼。丈夫抚摸着她的头,用微弱的声音嘱咐她:“不要哭,我一个人死了,还有好多人活着,他们会替我报仇,你也要好好活着,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找你,你就跟着他,也要保护他,他会带领大家走出黑暗,走向光明,明白吗?”她摇摇头,她心里不会接受任何男人,她爱她的丈夫,丈夫就是她的一座山,这座山就是她的依靠,她不能没有他。

“鬼子和张喜篷不会让我活着,你要听话,我的事不要告诉傻女儿,她不明白最好,让她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要团结新的力量,保护那个男人,答应我……”

她丈夫牺牲后,没想到来找她的是顾庆坤,一个打老婆很出名的男人,一个喜欢吹牛喝酒的男人……当她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了解了他,他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正义凛然的男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张喜篷的声音:“弟妹在家吗?”

陈桂花一激灵,这么晚了张喜篷来顾家做什么?

陈桂花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抬起手理理鬓角的头发,整整衣襟,问了一声:“谁呀?”

“是张爷到咱们顾家看看……”顾庆坤抢先一步跨上了台阶,他想先进屋与陈桂花嘱咐几句。

坐在滑竿上的张喜篷挑挑眉梢,晃晃腮帮子,嗓子眼里“哼”了一声:“虎皮呀,你着什么急呀?”

顾庆坤战战兢兢退到台阶下,靠近张喜篷,双手合十,近乎哀求:“张爷,您先请!拜托张爷,您替俺多说好话。”

门开了,陈桂花的一身打扮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她身穿一套白乎乎的衣服,钗横鬓乱,直挺挺、细瘦瘦的身体立在门内,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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