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枯骨,自坟墓之中飘飞而出。白夜紧闭双眼,重瞳之中却是散发出强盛的微芒。他在回忆,随心去回忆,回忆这一世,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周围的一切。
从奶奶、叔伯、婶婶到那段迷蒙岁月时候的玩伴,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在他的识海之中浮现,却是一闪而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枯骨,越来越多地从土里飞出,在空中悬停。它们旋转着,黑色的气流,自腾空而起的四面骨旗之中涌现。
这气流将枯骨缭绕,在声似鬼泣的狂风中,点点枯黄的尘埃,自枯骨之上脱落。那是族人的骨骸在邙山的土壤中沉眠的痕迹,是岁月铭刻的旧痕。
红色的雾气,在白夜的印法之中再一次演化,出现。此刻的空气里,虽然还是弥漫着那令人压抑痛苦腐朽衰亡之息,但是却湿润了许多。
“夜行百鬼,黄昏诸神。”鬼哭一样的狂风中,白夜一声怒吼,抬起了胳膊,张口,露出一颗獠牙。两息过后,黑白二色的妖血,自他的两条胳膊之上淌落。
两行鲜血,滴在干裂的土地上。
道道恐怖无比的黑色纹路,在化为黑血的樊离妖血中,演化着,浮现着,而后烙印在邙山之巅。直到整座山的山顶,这片混乱的坟墓之土,浮现出一个微笑与痛哭的鬼脸。
这一刻,痛哭声、笑声、喊杀声、求饶声………通通响起,响彻在整个邙山之内,响彻在方圆十里的森林之中。
四杆白骨旗,疯狂地颤动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旗杆之上滴落。血的甜腥味与腐臭味,充斥了整个邙山。
黑色的雾霭中,显化了无数身影。他们的身体亦真亦幻,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的眼神一片麻木。
他们,是邙山部落的族人。老弱病残、男人妇儒。他们走着,走在枯死的枫树间,走在干裂的土地上。
他们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场面,看起来无比的诡异与荒诞。一个个铁骑的身影显化在白骨残旗之下,他们的身体,同样亦真亦幻。
不同的是,他们只是骑乘着马匹,站在原地,而邙山的族人们,则是游走、狂奔,乃至于是攀爬。
他们的魂灵之体上,散发出深邃诡异的红芒。这红芒笼罩着他们,也在指引着他们,指引着他们走向那些铁骑。
此时此刻,白夜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背后,金红色的彼岸花纹印,变得无比清晰,自他的背后显化。
“这是………”
白夜沉默了,他看到了一抹,不对,是一片,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红,红的鲜艳欲滴,如血一样透彻。
那是一片花海。一片,彼岸花的海。这一刻,奇异的香气,弥漫缭绕在白夜的鼻尖。那是曼殊沙华的气息,不属于人间。
这一刻,他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重瞳,重新化为初始的黑色。他四处眺望,不断找寻,只因为,他于漫漫彼岸花的气息中,闻到了一缕她的气息。
那是墨夜雪的气息,那气息与他现在所见到的不同,独属于那段岁月。执念,化作烈火,疯狂地在白夜的瞳孔之中灼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