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三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湫十也几乎是在同时开了口。
“秦冬霖。”
她的声音有些轻,沉入水一样的黑暗里,和着某种不知名的虫鸣,这会哪怕是连名带姓的喊他,也显得格外温柔。
大概是环境不错,又因为今天程翌的事,秦冬霖的心情罕见的还算平和,他嗯的应了一声,挑了下眉,问:“想要什么?”
湫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小声反驳:“干嘛啊,我又不是每次开口都是找你要东西。”
秦冬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不然呢,你找我还有什么好事。
四目相视,湫十莫名心虚,率先挪开了视线,她道:“别站着,边走边说。”
先前湫十吩咐明月在星月阁点灯,现在两人便一路往南边走,落下的脚步声轻轻的,一重接一重。
湫十开了个头,剩下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说,更在喉咙里,好半晌都没有再出声。
她不说话,秦冬霖这样清冷少言的性子更不会主动说什么。
一路无话。
星月阁坐落在主城府的最南边,是一座用大法术建构起来的观星塔,对应摘星揽月之意,布置得十分好看,是早年间宋呈殊为哄唐筎开心所建。
因为每次开启都要耗费一笔不菲的灵石,下面维持星月阁运作的灵阵并不是时时开启,所以湫十才会让明月提前点灯。
两人到的时候,星月阁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整座高塔像是燃烧起来的光柱,无数点星的灵焰上下浮动,像一群带着光飞舞的蝶,美轮美奂。
星月阁俯瞰整座主城,高度仅次于尖塔,阁外软帐垂落,阁内袅袅生香。
伺候的女使进来添茶水,摆放瓜果和灵脯。
湫十坐在柔软的貂毛绒毯上,捧着滚热的香茶抿了一口,轻而浅地眯着眼,惬意地叹了一声。
秦冬霖靠在描了飞云瑞兽的红漆柱上,望着薄纱后尚还沉在黑暗中的主城建筑,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散漫的清贵,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薄唇微动,问:“你有话要问我?”
他停顿瞬息,又道:“还是,又做了什么自己都觉得心虚的事?”
疑问的语句,用的却是平缓的笃定语调。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亦或者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整个人都会被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