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尘不愿去想自己在昏迷时,冷魅是如何服侍自己的,他脸皮虽不厚,可在昏迷时发生之事便可理所当然地当作全然不知,可在自己意识清醒时,让一个女子将贴身衣物为自己换上,他又怎能装作浑不在意?
纵然前日冷魅是趁他昏睡过去后替他换了衣物,但醒来后明显发现本是黏糊熏臭的身子清爽干净,本该合身的衣裳却有些紧缚,他哪能不知那位面色冷然的刚强女子又在他昏睡间为他做了多少事?
唯一令他稍感欣慰的是谷中温度适宜,寻常时候他不至于像前日那般冒那么多汗,教人尴尬而羞涩之事不需每天都来一遍。
不过,两人间到底只有三件衣服,随着时日渐久,衣裳布料总免不了磨损,如若真无出谷之日,想来终有一日他们不得不以树叶草绳编衣而着,到那时,岂非又得发生一些教人尴尬而羞涩的事?
若非自己到来,冷魅悠闲恬静的日常生活不会被打破。
若非自己到来,冷魅不需把唯一的竹榻让给自己,数日间就地而寝。
若非自己到来,冷魅何至于把衣服都让出来,和自己替换着穿,还专门为自己洗衣做饭喂食,甚至是帮自己搓澡、出恭……
因为这般,因为那般,姜逸尘总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不速之客。
他若无知无觉倒也罢了,可他偏偏对所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又偏偏看不见这些发生得一清二楚之事。
胸中有股羞恼意,皮下含着窝囊劲,可对着冷魅他不敢也不能将这些隐匿的情绪表现出来,即便冷魅心中通明。
所以,他只能将这意和劲发泄在身体恢复上。
只要他的身体完璧如初,一些问题总能迎刃而解。
譬如他现在,左手已能为自己洗身,尽管有死角无法触及。
双脚已能走动,便能借着竹杖走到恰当之地出恭,还能自行收拾残局。
已能解决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必冷魅昼夜不离地“侍奉”在旁。
相比起姜逸尘的各种不适,冷魅倒要自然而适应的多。
过去的她曾因接受关乎杀手的训练,因行杀手之事,有意无意地伺候过他人,可她着实从未这般不抱其他目的,没有其他念想,只为让那人复好而专心致志地服侍那人的吃喝拉撒睡。
她很清楚自己变了,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或许自她从阴阳桥上跃身而下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开始改变了自己,而姜逸尘的到来,只是在说明一件极为简单而浅显的道理,这世间终非只有一人,任何人都妄想一人独活,也正因这世上多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活动,才有人世的说法。
又或许现在的她,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杀手本便善于察言观色,历经千百次训练和实践后这已近乎成为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