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这个案子,办得很有头脑。”徐梁道:“昨天京师飞鸽传书过来,都察院嘉奖你们的官员已经出发了,看来整个道院都很兴奋。”
“全靠陛下成全。”刘崧道。
“不,不关我的事。”徐梁叹了口气:“我已经命人传书李大人,让他将你的嘉奖除去。这个案子。你能拿到奖金,但嘉奖令没有你的份。”
刘崧以前一直觉得奖金才是实惠,直到生活踏上正轨之后,他又发现嘉奖令和奖状更让人愉悦。听了徐梁的话,刘崧的心脏仿佛被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握了一记。
“知道为什么?”徐梁道:“因为你的行径已经越过了一个司法官的底线……你这不是司法,而是在钓鱼。”
徐梁心想,幸好我身边儿没有魏征那样的大臣。
如果有的话,就凭你这种钓鱼行径,你的脑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很多话朕虽然不愿意多说,但是不代表你们这种做臣子的,就做的对!
刘崧失声道:“陛下。这些潜藏的蛀虫难道不该将他们挖出来么!”
“挖蛀虫和钓鱼是两个概念。”徐梁道:“区别在于你用了鱼饵。司法官是维护国法正义的,不是去试探人性的。换个角度来说,原本那人只是犯了轻罪,你却让他犯下了重罪,这个罪行扩大的结果算谁的?”
刘崧脖颈上的青筋一跳:的确是这个道理,这是要处置我了么?
“听说你对法理也颇有研究,应该牢记触犯刑律所伤害的客体,不是某物某人……”
——而是社会关系!
故意杀人罪的犯罪客体不是被害人,而是人在社会中生存的权力。盗窃罪的客体也不是失窃的物和失主。而是财产关系。
从客体上分析,“钓鱼”行为并非挖掘了潜在的罪犯,实际上是侵犯了新的社会关系。
这本身就是犯罪。
刘崧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如果这么说还有些抽象,那么我还要说,钓鱼与攀诬只是一线之隔。除非你们都察院能够做到办案全靠实证,不用口供和人证。”徐梁道。
刘崧摇了摇头,不用口供和人证怎么可能?
“所以这次免了你的嘉奖令,你自己该引以为戒。”徐梁道:“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就要援引‘教唆犯罪’例了。”
“多谢陛下……”刘崧再没有丝毫喜悦,也没有被免于惩罚的庆幸。反倒有一种诡异的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