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做工精美的桃花酥放在她面前的小瓷碗里,对楼下的议论充耳不闻。
“你说的倒也没错。可仔细想想,前几天的吕家还人丁兴旺,吕老头还能拄着拐杖横眉竖眼地下令抓人。短短十几天不见,再听到他的消息居然就成了死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呢?
莫名的想起别院中满含怨气的女鬼,文甜甜更是叹息不已。
“你也不必为吕家遗憾,吕召言早在五十年前种下恶因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秋焱侧头看着楼下大厅,眼底流动着浅浅的暗光,“百因必有果,该来的总会来,吕家的覆灭只是个开端罢了。”
文甜甜看着这样的他恍惚间感觉有些陌生,他是秋焱,又好像不仅仅是秋焱。
然而事实正如秋焱所料,不东镇的腥风血雨不过是以吕家的命案为序幕。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关于吕家覆灭的风言风语从被传的沸沸扬扬到渐渐销声匿迹。每到傍晚,家家户户都匆忙收拾妥当尽早回家,关门落锁,才算心安。
李本双的一对年幼儿女被早起出工的船夫发现,从河里打捞上来后,两个孩子皆是全身浮肿,生气全无。
李夫人看见尸体后在家吞药自杀,几个妾室为争夺正妻之位互相争斗得十分厉害,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还被毁了容,精神错乱投井上吊。
而李本双却在家宅不宁之时被巡察使张御逼得苦不堪言,大大小小的案子全被拿出来重审,各种账本摆在桌面,从修路修墙的公费落实到各个层级的俸禄发放,秉公执法的张大人不辞辛苦一点一点问询检查。
莫说银子,哪怕是一个铜板的去向,张御都会亲自过问。甚至天还未亮就徒步走去他府上,把有问题的几条账目一一与他核对清楚。
李本双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识过如此尽职尽责的官员。张御的行事作风之严谨,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
外忧内患,两面夹击。
兢兢业业守着官位二十年的李大人,终于在自家夫人自杀五天后病倒了。
咳嗽不停,呕血不止,李本双这一卧床立刻就被上门看诊的老大夫下了病危通知书。
“大人日夜操劳,急火攻心,恐怕时日无多了。让家属准备后事吧。”
然而这个时候的李本双哪还有家属?
从深宅斗争中活下来的三个小妾听到大夫的话,顿时扑到床边鬼哭狼嚎,着实上演了一出猫哭耗子的戏码。
所谓树倒猢狲散,不东镇首屈一指的高官李大人在苦熬两日后终于气绝身亡。
死的时候家中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三个莺莺燕燕的小妾早已卷款跑路。下人们没了雇主,拖欠的工钱也打就了水漂,于是大家一合计,直接将李府上下洗劫一空,值钱的全被抢走,抱不动的就地打砸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