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商君书》,如同登上雄峻高峰一览群山之小,奔腾在胸中的是劈山开路奔向大道的决战决胜之心。
读《吕氏春秋》,从遥远的洪荒之地一路走来,历代兴亡历历如在目前,兴衰典故宗宗如数家珍,不管你赞同也好不赞同也好,都会油然生出声声感喟。
读《老子》,是对一种茫无边际的深邃智慧的摸索,可能洞见一片奇异的珍宝,也可能捞起一根无用的稻草;仿佛一尊汪洋中的奇石,有人将它看做万仞高峰,也有人将它看做舒心的靠枕,有人将它看做神兵利器,也有人将它看做清心药石。
只有手中的《韩非子》,使人无法确切地诉说自己、反观自己。
这种“古人”亲手撰写的文章,远比后世那些“删减版”强千万倍。
《韩非子》最大的不同,是将法家三治:法治、术治、势治熔于一炉而重新构筑出一个宏大的法家体系。
韩国法令庞杂,故晋国之旧法与新法并行。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宪令,故奸邪必多。贵胄之利在旧法,则以旧法行事;官吏之利在新法,则以新法行事;其利若在旧法新法之相悖,则巧言诡辩以钻法令之空隙。如此,申不害虽十使昭侯用术,而奸佞丛生也!故托万乘之劲韩,七十年而不至于霸王者,用术于上、法不勤修之患也!
因为拥有【一心千用】的神通,嬴政看书虽然一目十行,但却过目不忘,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没过几天,韩非的文章在秦国贵族之间散布,看过的人无不惊叹。
李斯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又羡慕,又嫉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数天后,李斯居所,师兄弟两人对桌饮酒。
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娇俏的婢女,韩非笑道:“你现在威风多了,抱上了秦国这颗大树。”
“哈哈。”李斯展颜一笑,“也不过是从厕中鼠变成仓中鼠而已。”
“哦,愿闻其详。”韩非说话的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当年李斯在楚国做小吏,奔走差使,常常嘲笑自己是茅厕中的老鼠。厕中鼠梦寐以求的就是做粮仓中的老鼠。虽然同是鼠辈,相去则不可以道里计了。”李斯说道。
“那真是可喜可贺。”
“你要存韩,我要灭韩,你我之争很早就已经注定了。师兄可还记得我们在分别时的那个赌约吗?再见面时,谁都不要手下留情!”李斯语气渐冷:师兄虽然不说,但恐怕你的心里比我更明白吧?”
“你要......除掉我?”韩非放下酒杯,逐渐收起了那一丝玩世不恭的神情。
“当今秦王,胸怀天下,对万民有着包容之心,何况是师兄这样的人才。你我同殿为臣,岂不快哉?”
“这么说,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韩非反问。
“灭韩,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除非你能弃韩而归秦,但是你做得到吗?”此时的李斯,句句如刀,没有半分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