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身体不好,但不至于说就只当个废人。她就觉得,这么一副样貌,跟妇人似得养在深闺是可惜了。这么一副谪仙的样貌……又说是学富五车,只是被身体所累。那这是做什么的苗子?这就是世外高人的苗子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号人,惯爱追捧这个追捧那个,自家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大活宝,怎么能说是废人呢?而且,这个活宝还后继有人,瑞哥儿比只他父亲是有过之无不及。
因此,老太太细细端详了这父子二人之后,就跟金匡道:“后面的藏书阁,什么佛家道家百家那些杂科……都搬去老大屋里,得闲了看看,修身养性吧。”
金匡眼睛闪了一下,点了头:“是!听您的。”
等到了文氏跟前,老太太微微皱眉,然后道:“这孩子搬到我院子里的跨院来住,跟我这老太太做做伴。”随后又看了文氏身边的小姑娘,却没有说话。
文氏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但一个守寡之人,陪着老祖母住着,尽尽孝心,也是应有之意。她连忙应了。
到了三房跟前,老太太心说,这庶子老实,可这老实有老实的好处。以后这庶务,总得有人管着。老实人胆子小,这种人便是有点私心,贪污点那也都是牛身上拔毛,只敢动一点,大祸是不敢闯的。这事总得有人管,老三就很合适。
只是轮到三房的琅哥儿身上,老太太皱眉,说了一句:娇惯的太过了一些。
孙氏拉着儿子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感觉这个老太太,叫人害怕的很。
吴姨娘被孙氏这做派差点气死,你都看不出来老爷对老太太的态度吗?知道要出事了,谁都没提前说,倒是打发亲信把消息给老太太送来了。这是多大的信任!做长辈的说你一句,你就那样……你这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好似也不在意,视线在琳姐儿脸上多瞧了两眼,便是一叹,“……你这孩子,怎么往牛角尖里钻呢?你该庆幸,这还没成亲,那边就出事了。等到成了亲,出事了怎么办?你可还有小命在?你是啥心思我明白,但是从今儿起,你吃上三个月的素,在屋里念上三个月的经,把心意尽到了就行了。人这一辈子的路还很长……要是当年我跟你一般,如何会有如今的日子?”
琳姐儿红了眼圈,福了福身,到底是没哭出来。
等到了四房这里,老太太只看了四爷和林雨桐几眼,然后点头……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真的抛开世事,哪怕是山居,也得知道外面的事。而这外面的事,还就得四房管着。
心里对孙子辈的有了安排了,对曾孙辈的就没有多言,无外乎男孙上学念书,女孙除了念书,也该学学管家理事的本事。
老太太一坐回去,然后立规矩:“大房如今人不在,往海沿子去了。丧事,不去不行。过几天他们就回来,再相见便是了。既然回来了,就按照家里的规矩办。大房如何,二房也当如何。金家的祖训便是耕读传家。耕是为养家糊口,读是为了匡世济民。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说,但就是林雨桐和四爷,也不知道这个大房的规矩是怎么个规矩。
没人追问,默默的吃了回老家来的第一顿饭。男女分开坐,但吃的都是一样的。
林雨桐看桌上的菜色,一碟素油炒白菜,一道肉末炖萝卜,一道凉拌的粉皮,一道蒜泥的茄干。一簸箩的杂面馒头,一碗高粱米粥。
看的出来,这待客的好饭菜。林雨桐注意着老太太,就见她只喝粥,并不拿馒头。便是菜,也只吃蒸的软烂的茄干,并不碰其他。便知道,这老太太,清贫自持,是惯了的。她只怕晚上就没有吃干饭的习惯。
吃完饭,老太太不留人,“都回去吧,早点歇了。我这里并没有问安的规矩,尤其是天冷,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听起来像是拒人以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