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家人这种事,是年岁越大,伤得越深。就像一把刀,插进了心口却不拔出来,还每年往里钻一点儿。
不到半夜,三壶酒就空了。
叶修安眼神迷离,脸颊红晕,往后躺在榻上,盯着屋顶不知道在看什么。
叶达辰熟练地掏出解酒丸,往年叶修安都要喝上七八壶,直到烂醉才停,今年只希望他喝五壶酒就够了。
夜空深寂,各家团圆,窗外忽然响起了吵闹声。
叶达辰往外一看,是镇上的孩子出来放花炮了。
叶修安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看,叶达辰却担心地看着他。
这是叶修安最讨厌看到的景象。
除夕子夜,家家户户都会出来放花炮,调皮的孩子还会一起交换着玩。
放眼望去,视野里全是小孩的嬉闹,大人的嘱咐,所谓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曾经十来岁的叶修安,最难过的就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看到别人阖家欢乐。
他拿酒的手会微微颤抖,却拼命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叶达辰的嗓子像被堵住了,纵使二人生死过命,形影不离,他永远也无法体会,这一刻的叶修安,心里到底是怎样煎熬。
“修安,别看了。年年都是这些花样,我都腻了!”
叶修安趴在窗棂上,眼睛却一眨不眨。
那些孩童里,有一个女孩子,看身量和杜羽蘅差不多。
她家大概买不起花炮,她一直仰着头看别人放了一个又一个。
别的孩子纷纷去抢地上没放完的小炮,她却始终静静站着。
真像杜羽蘅。
要是那个丫头在……
不不不,杜羽蘅一定会提前想法子赚钱,自己去买花炮的!